太春又说:“就剩咱俩了。”黄羊道:“就咱俩了。”俩人相视,莫名地笑笑。太春:“来,黄羊,过年了,咱们给关老爷上炷香!”黄羊:“好,给关老爷上炷香!”俩人来到关公塑像前,上了三炷香。黄羊:“唉,今年是赔塌了……”太春:“臭嘴!求关老爷保佑三义泰来年生意兴隆吧!”正这时,张友和推门进来。太春:“大哥,咋才来?”张友和:“万裕长有规矩,得等天黑安了神才能离开。”太春拿出三个红包,对俩人说:“过年了,钱不多咱们也讨个吉利!”张友和伸手接过来,揣进怀里。黄羊不满地看张友和一眼。黄羊对太春说:“二哥,我那份你收着吧,不是还借了人家娜晔五百两银子吗?留着还债吧!”太春:“指你这点银子能还了债?快收起来!”张友和始终没说什么话。太春:“黄羊,快,收拾收拾,咱们也过年!”黄羊没好气地道:“咋过?”太春:“三个光棍汉还能咋过?喝酒呗!”外面响起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夜空中,不时有一簇美丽的火焰划过,拖着长长的尾巴。俗话说,年好过,日子难过。年,在人们的嬉笑和炮仗的响声中很快就过去了,说话间就到了惊蛰。按照口外的习俗,等过了春分,到清明前后时就该种麦子了。晚上,黄羊坐在炕上用皮条编马鞭梢子。太春靠在行李上不知在想什么,忽然,他无声地笑了。黄羊问:“二哥,想起啥好事了?”太春坐起来,正色道:“黄羊,我有个想法——”黄羊:“二哥,为三义泰你都快魔怔了,一天一个道道!你又想啥呢?”
“我想做‘买树梢’生意!”
“买树梢?啥叫买树梢?”
“买树梢也叫买青苗,就是由买卖字号先出资垫钱,把地里的庄稼买下来。”黄羊不解地问:“一样的花钱,那是图啥?”
“不一样。春天买青苗是一个价,到秋后就又是一个价了。你看,从打去年冬天果断地处理了那批假油,咱三义泰讲信誉的好名声算传出去了。这阵子,光胡麻油就订出去五千多斤。我想先把青苗定下,这样就比秋后收胡麻时省不少钱呢。”
“哥,这可是冒风险的营生……老天爷的事情谁能吃得准?旱了呢?涝了呢?怕的是大几千两银子扔出去了,最后连个响动都没有。哥,咱三义泰根基浅,吃不住折腾。”
“干啥没风险?有时候喝口水还呛死人呢!怕风险就啥也别做了,躺炕上等着天上掉馅饼吧。” “你看你,我这刚说了两句你就……”“黄羊,你别在意,我不是冲你,我是心里着急呀……算了,不说了,睡觉!”
夜已经深了。黑着灯,太春和黄羊躺在被窝里,谁都没睡着。太春:“黄羊,你说咱到底该不该做呢?”黄羊没有说话。太春:“我也想过了,风险是有点,可赚得也多呀!我算看出来了,这做买卖一是看机遇,二是碰运气,有时候还得冒点险,要是前怕狼后怕虎的,啥时候都成不了气候!”“哥,我看还是算了。守着这个水旱码头,老老实实做咱的草料生意吧,图的是个安然。”“做买卖还得要往大里做,像大盛魁、万裕长那样!像咱们现在这样撑不着也饿不死的,甚时候能发达了?” “要不,还是找友和哥商量一下吧。” “不用商量,他这些日子忙,连个影子都逮不着,咱俩定了就行了。” “我是吃不准。对于庄稼我是外行,还是哥哥决断吧。”
太春是个急脾气,几天工夫,买树梢生意就做成了,三义泰买了五百亩胡麻的青苗。庄户人当然高兴,表面上看是不如秋后卖胡麻赚钱多,可有一点,它旱涝保收呀,别管天年如何,银子已经攥手里了!
太春做梦也不会想到,几个月后,他为买树梢生意付出了沉痛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