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以言退:生意做塌了》2

疲惫不堪的太春踯躅在归化城的街头,街道上人来人往,饭馆酒肆门前醒目而凌乱的幌子和此起彼伏的叫卖声闹腾得太春更加心烦意乱,他在东张西望地寻找着黄羊。

小酒馆的伙计在门口大声地招徕客人,“哎,南来北往的,走过的路过的,进来坐一坐啊!”太春正好来到小店门前。伙计笑嘻嘻地招呼道:“掌柜的,进来坐坐?”太春跟着伙计走进小酒馆。在大街的另一头,衣饰华丽的娜晔带着小丫头在街上闲逛。娜晔今天穿了一身茄子紫色的裤褂,上面镶着银灰色的绦子边儿。娜晔不喜红色,她说红色太闹腾;也不喜粉红色,她说粉红啊水红啊那是窑姐们的颜色。丫头劝道:“格格,咱出来工夫不短了,该回去了。” 娜晔不理,自顾往前走。

“格格,现在不比过去,过去您在将军府是在自己家,您如今是出阁的人了,再不回去该让公主府的人挑理儿了。” “随他们挑!我娜晔恨不得他们休了我呢!” “格格……”“好了,你也别跟着我了,该干啥干啥去,该回去的时候我自会回去的。”

小丫头望着娜晔不肯离开,“格格……”娜晔生气地道:“叫你走你就走,看着我干啥?”小丫头不敢说什么,只好走了。娜晔望着小丫头走了,喜滋滋地向前走去。酒馆的角落里,太春正坐在小桌旁自斟自饮,桌上搁着一盘熟肉两个酒坛,看样子已经喝多了。娜晔走进小酒店,她的目光在小店内环顾一圈然后找个座位坐下,对伙计说:“小二,拿酒来!”邻桌一个男子引起她的注意,看着觉得眼熟就隔着桌子搭讪道:“一个人喝酒?”那汉子头也不抬地回答:“喝酒呢!”

娜晔仔细打量着对方,“哎,我们好像在哪儿见过!”“那就……该是朋友了。”太春头也不抬地说,“过来一起喝吧!”

娜晔爽快地坐过去,试探地问:“先生是不是……山西人?”“是啊?怎么了?”“先生……是不是山西龙仙镇的人?”“是啊!”“去年正月十五闹元宵,还记得吗——你和一个劫戏的女子交过手?”“你是说劫持水上漂那件事吧?”太春奇怪地问,“这事你怎么知道?”“我怎么知道……”娜晔叫道,“那就是我啊!咱俩交过手!”“原来你是格格……”“哈哈哈!……真是缘分!想不到在这儿遇上了。”

俩人述说了各自的情况,甚是欣喜。

俩人这一喝,直喝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越喝越天真,越喝越投缘,当他俩搀扶着站起来要离开小酒馆时,把伙计也吓了一跳,“我的乖乖,喝了整整八坛子,少说也有三斤!”

娜晔含混地说:“啰唆,少不了你的酒钱!”说着将一把碎银子扔在桌子上,对太春说:“朋友……咱们走!五花马,千金裘……痛快!”一顿酒从下午喝到了天黑,太春和娜晔走出酒馆的时候街上的大小店铺都已经掌起了灯。

娜晔和太春从酒馆里出来。太春问道:“你去哪儿?我送你……”

“你……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我回家……”

“我也回家……”

俩人搀扶着,东倒西歪地向街道的一侧走去。太春和娜晔相互搀扶着跌跌撞撞地走进太春住处。娜晔身不由己地倒在炕上。太春笑娜晔道:“你……喝多了!来,我扶你起来……”太春去扶娜晔,结果自己也倒下了,他和娜晔稀里糊涂地倒在炕上。早晨,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在炕上,只见娜晔和太春横倒竖卧衣冠不整地躺在炕上,着实有些不雅。突然,娜晔醒来,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小屋里,她觉得身上很沉,使劲一推,却发现是一个男人的脑袋压在自己的腿上。

娜晔大惊,忽地坐起来,扬手向对方打去,“好大的胆子,你是什么人?”太春被惊醒,睡眼惺忪地爬起来,“黄羊……”娜晔喝道:“这是哪儿?我怎么会在这儿?”太春一看眼前是个女人,有些慌乱,“这是我家,你是谁?”

“我是将军府的大格格娜晔,你是——噢,我想起来了,你是许太春!”

“大格格——”娜晔忽然又恼了,“哎,我怎么会在你家里过夜?”太春一时语塞,“我……”望着太春憨厚的样子,娜晔忽然大笑道:“许太春,你不用怕,我是将军府的大格格,别说没发生什么事儿,就是真发生了什么事,我担着就是了。没人找麻烦便罢,真要有人计较起来,我就索性把这层纸捅破,跟你远走高飞,怎么样?”

娜晔的一番话把太春吓坏了,太春慌乱地说:“格格,可不敢胡说……”

娜晔长叹一声,又故意做出轻松的样子,“嗨,看把你吓的,我逗你玩呢!哎,不过……好像咱俩喝得挺痛快。说真的,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喝这么多酒。好了,不说了,我该走了。”

娜晔说完往外走去,到门口时回过头来望着太春,眼睛里满是柔情,“许太春,以后若有用得着我娜晔的地方,尽管来找我。” 说完,娜晔飘然而去。太春愣在那里。待太春转过身来时,发现娜晔睡过的地方落下了一支银发卡。太春拿起发卡端详着,搁鼻子下闻着,半天舍不得放下。太春望着娜晔刚才睡过的地方,想着她刚才出门时的样子,叹口气。太春把娜晔的银发卡小心地装进贴身的衣兜里……太春不会想到他这一装,就装了几十年,终了,也是个有情无缘的信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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