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垂死的“第一妻子”(1)

男性25岁死亡,女性20岁死亡。我们的寿命缩减到跟昆虫差不多。

70年前,科学家攻克了一度盛行的能感染人体所有的器官、并夺走亿万人生命的癌症,他们完善了新生儿的基因,提高了新一代幼儿的免疫系统机能,根除了所有的过敏症状和季节性小病,甚至还能抵御性接触带来的病毒。这种新技术出现后,女性孕育出的婴儿百分之百都是健康无病的。成功研制出的零缺陷胚胎保障了一整代人群的健康。现在那代人大多还活着,正优雅地步入老年。他们是无畏的第一代人,几乎可以说是永生不死的。

当时没有人能预计到健康强壮的第一代人会招致何种可怕的后果。他们曾茁壮成长,如今仍身强体壮,但他们的孩子、他们孩子的孩子却出现了问题。我们是新的一代,生来健康强壮,可能比我们的父母还要健康,但新一代男性的寿命只有25岁,女性只有20岁。50年来,世界一直笼罩在新生代子女相继死亡的恐慌中。搜捕人以绑架漂亮女孩为谋生手段,把她们卖给拒绝接受现状的有钱人家当新娘,以繁育后代。这种结合下出生的孩子都是实验品。至少我哥哥总是带着厌恶的语气这么说的。他以前很想了解病毒致命的原因,总缠着父母追问那些没人能解答的问题。但后来,我们父母的死彻底击碎了他的好奇心。这个曾经激进地梦想拯救世界的人,现如今却无情地嘲笑那些正试图拯救世界的人们。

当时我们俩都不确定被搜捕人抓走后会发生什么。

现在,似乎我会先找到答案。

我穿着蕾丝睡衣在卧室里来来回回地走了好几个钟头。房间整体装修过,好像在等着我的到来。内置壁橱里挂满衣服,我往里瞧了一会儿,看看有没有通往阁楼的门。我父母房里的壁橱就连着阁楼,但这个卧室的结构不一样。房间里还摆着配套的黑色抛光木质梳妆台和矮凳。墙上挂着常见的油画——落日下沙滩野餐的场景。墙纸是纵向攀长的玫瑰藤蔓,滋生着花蕾,这图案让我想起监狱牢房的铁栏杆。我不敢照梳妆台的镜子,害怕看到自己身处牢房,我会立刻疯掉。

我推推窗户,它纹丝不动,不过窗外景致也已尽收眼底。太阳正要落山,满天的金黄粉红;花园里盛放着大片大片的花朵,草地修剪成深浅不一的绿色条带状;有几处淌着涓涓细流的泉眼;靠近大楼的地方有个用树篱圈起来的地上泳池,池水泛着不自然的蔚蓝色。我想这就是母亲在后院种植百合时所梦想的花卉天堂。在那里,百合花扎根于灰尘污泥,却仍生机勃勃,茂盛茁壮。只有母亲生前才能把后院伺弄得花团锦簇。除了我家的花,城里花店还有快要枯萎的康乃馨,店家把它们染成粉色或红色,搭配红玫瑰,在情人节时出售。花店橱窗里的玫瑰看上去像塑胶花或干花的样子。它们和人类一样,都是实物的化工复制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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