岱春风和余小婉躺在地上,余小婉轻轻呻吟着。王玉英半跪在余小婉的身边,一边替她擦脸上的白灰,一遍安慰道:“等等,再等等,医生马上就来了。”余小婉不由得掐紧了王玉英的手。
众人都站在仓库里,有许多人挂了彩,狼狈异常。王九洲坐在一袋货物上喝酒,其他人都鸦雀无声。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仓库的门突然被撞开了,余业辉和孙奋明、郑国振带着两名医生匆匆进来。只见医生的脸都是肿的,且有血痕。他们都背着药箱,显然已经被吓得懵懵懂懂了。
王九洲从货袋上下来,迎接两位医生的到来。他堆起笑脸,说道:“医生,这两位病人就托给你了。好好治,放心治,该收的出诊费、手术费,你们照收。”
医生甲早就被吓怕了,哆嗦着说:“一定好好治,一定好好治。”
王九洲陪着笑,但内心还是很焦急,毕竟不知这找来的医生医术如何,只能狠着说:“你看到地上的这个血人了吗?他是我兄弟。什么叫兄弟,就是可以一起死的人。我现在不想死,因为有好多事还没有做。所以,你也不能让我地上躺着的兄弟死。如果他死了,那你也不能活着。如果他活着,那你也不会死。你马上替他取身上的弹头,马上,我会让人配合你,给你打下手。”
医生甲只能满口应允。王九洲又立即安排医生乙给余小婉治眼睛。
医生甲紧张地给岱春风动手术,他的头上全是汗水。只见他用小刀轻轻地切开了岱春风肩膀的皮肉,一把小钳子伸了进去,在里面探索着。而躺着的岱春风满脸是汗,嘴里还咬着一块毛巾。
过了一会儿,小钳子终于夹到了子弹头,医生甲把子弹头扔进了盛满水的脸盆里,发出清脆的声音。
王九洲看到子弹被夹了出来,立即笑了,说道:“好,你是个好医生。春风兄弟,你能说话吗?你身上的子弹头已经全部夹出来了,如果你听到了,你就眨眨眼。”
岱春风紧闭双眼,但嘴唇动了动,轻轻地蹦出一句断断续续的话:“惜之……兄弟说,生当作……作人杰,死亦为……为鬼雄。哈哈。”
王九洲一把握住了岱春风的手,接着说:“谢谢老天,没有绝我。医生,你辛苦一下,马上帮我把另一个人的弹头给夹出来。”
墙角躺着的六子奄奄一息,浑身是血。他是在警察的围堵中追上了岱春风开的车,王九洲力排众议,将其救上了车。医生甲愤然地看了不远处站着的余业辉一眼,但还是紧走着过去医治六子。
王九洲询问不远处正在清洗眼创的医生乙。医生乙无奈地说:“恢复视力,没那么容易。我已经尽力了。”
王九洲的笑容马上收了起来,摇晃着走向医生乙:“她看不见东西了,那你也差不多不能看见了。”
医生乙扑通一声跪下:“爷爷,你饶了我吧。我手艺不精,让你失望了。”
王九洲喊道:“不行,我把你眼珠子给摘下来。”
王玉英站了起来:“九哥,你别胡来,人家也不容易,就像你不容易一样。人家已经尽力了,就算这位姑娘是人家的杀父仇人,人家也愿意治好她。凡事都要三思,这件事上也一样。”
王九洲说道:“那我就不能一意孤行?就不能把他眼珠子摘了?这位姑娘是我害的,我必须负责。”
王玉英说:“负责不是摘人眼珠子,负责是要有担当,冤有头债有主,该谁出血谁出血。”
孟惜之明知自己所犯,但又不敢在大家面前承认,听到九哥为自己承担责任,无地自容地低下头去。
地上的余小婉流下了眼泪,她知道自己极有可能看不见了,突然愤怒起来。她问道:“你叫王九洲是吗?石灰是不是你扔的?”
王九洲回答:“是的,我叫王九洲,大王的王,九九归一的九,五大洲的洲。是我扔了石灰包,伤到了你的眼睛。”
余小婉接着说:“我想和你小声说句话,你能不能把耳朵凑过来。”
王九洲把耳光凑了过去,余小婉一口咬住了王九洲的耳朵。王九洲感到一阵剧痛,眉头也皱了起来。
余业辉一拉枪栓,直接将枪管抵在了余小婉的脑门上。王九洲喝止道:“业辉,闪一边去。不要说我一个人,就是我们所有人被她咬了,都不许还手。姑娘,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你有委屈,你想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余小婉听王九洲这样说,反而松开了嘴,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旁边的医生乙看了不由得动容道:“我真害臊,医术不精,在这儿丢人了。我知道有一个眼科医生,在沪光医院里当医师,他叫骆长君,也有人叫他骆老头。他不像我,我怕死,他不怕死,从来都是吃软不吃硬。他从来不出诊,只让人去医院找他。他对穷人特别好,富人找他看眼病,他会狠狠地斩你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