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九洲细看,点点头:“难道梅小姐写的是‘今夜身死,不必收殓’?”
岱春风回答道:“对,梅小姐这是向我们示警,医院里有埋伏,这是个圈套。”
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有人说道:“这太阴险了,他们肯定发现了梅小姐的血书,利用这个来引我们上钩,把我们一网打尽。”
孟惜之说道:“说不定刚才送血书的那个护士就是女特务,九哥,我们已经暴露了。”
王九洲当机立断道:“先分头从后门撤出去,到会馆会合,快!”王九洲等人快速离开。
一行人回到劳工会馆继续商议,每个人的脸色都很严峻。
王九洲说道:“不救梅小姐,我们大家可能没事,但梅小姐必死无疑;去救梅小姐,有可能我们大家都有去无回,你们说说,我王九洲是见死不救的人吗?我决定了,他们设的这个陷阱,这个圈套我王九洲愿意去钻一钻。俗话说,狭路相逢勇者胜,各位弟兄,就看我们有没有这个勇气了!”
孙奋明跟着站起,说:“梅小姐一介女流,敢于为弟兄们去死,我们这些大男人没这个勇气,那还活什么?”
岱春风很激动:“九哥,我岱春风家里就一个老娘,我死了,老娘托付给弟兄们,我上。”
孟惜之也说道:“杀蒋介石我都敢,救梅小姐算我一个!”
余业辉、王玉英等人纷纷站起来:“我们都上,跟九哥同生共死!”
王九洲的眼眶湿润了,朝众人拱拱手:“好,好,你们是我的好兄弟!今天晚上,我们这帮兄弟就在上海滩闹出点响动来!”
王九洲叫人拿来一张手绘的广慈医院示意图,众人一起观察和议论决定后,喝起了壮行酒。王九洲举着酒碗:“喝了这杯壮行酒,刀山火海,弟兄们跟我走一趟!”
喝完,王九洲将酒碗重重地掷在地上。众人都捧起了酒碗,一一效仿,摔破酒碗的声音此起彼伏。王九洲走到了众人面前,目光在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最后落在孟惜之脸上:“孟兄弟,你来说一句牛气冲天的话,给大家鼓鼓劲。”
孟惜之脱口而出:“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众人激奋了,跟着齐声大喊:“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气氛一下子极为壮烈。
广慈医院二楼梅默庵的房间内,梅默庵的面前也放着一张广慈医院的平面图,冷铁峰站在他身边。
梅默庵说:“今天晚上,这群人是智取,还是强攻,就要见分晓了。”
冷铁峰应道:“无论是智取还是强攻,他们都有来无回。”
梅默庵阴险地说:“发现可疑的人,先放进来,只要围住这栋小楼,他们就跑不了。”
冷铁峰:“主任放心,我全都安排好了,这栋小楼里面也埋伏了人马,来个瓮中捉鳖。”
梅默庵笑了:“在庐山,我们错过了一次机会,不识这些人的真面目,今天晚上,我要识一识真面目了。到底是什么人,敢跟我斗!”
就在这时,傅小兰急匆匆进来,在梅默庵的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梅默庵脸色大变。原来梅月堇在房间里将白色的床单已经变成了一条粗绳,挽了一个结搭在梁上想自杀,后被傅小兰救下了。
梅默庵走进了梅月堇的房间,后面跟着傅小兰。梅月堇有点吃惊地看看傅小兰,再看看父亲。
傅小兰被她的目光刺了一下,讪讪地说:“对不起,妹子……”
梅月堇对着傅小兰就是一记耳光:“卑鄙!”
傅小兰却笑了:“打得好,有这一记耳光,我不欠你什么了。”
傅小兰和便衣特工都出去了,病房里只剩下梅默庵和梅月堇父女二人,彼此对视着,梅月堇的目光充满仇恨,而梅默庵则显得有点焦虑。
终于,梅默庵先开口了:“傻,你真傻,月堇,你怎么可以做这样的傻事。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向你地底下的妈交代。”
梅月堇咬牙切齿道:“我宁愿到地底下跟妈在一起,也不要见到你!你这个刽子手!”
梅默庵:“月堇,爹不是那样的人,你不理解爹。爹这是为了国家,为了民族。”
梅月堇激烈地反驳:“不,你是为了蒋介石,为了升官发财,你把自己中国人的良心都卖了。”
梅默庵:“没有领袖,这个国家就乱了,我身为军人,自然当忠于职守。”
梅月堇:“那你把我也大义灭亲吧,用我的血去效忠你的主子!”
梅默庵摇摇头,痛心地说:“虎毒不食子,月堇,你永远是爸爸的女儿。”
梅月堇也摇摇头,惨笑道:“你别骗自己了,我是你的女儿,我的血管里流着你的血,但我们走的是两条道,现在是枪对枪、刀对刀的时候,我不会和你站在一起的。”
梅默庵拉了一把椅子坐下,久久地看着梅月堇:“月堇,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我也把心里话和你掏一掏。爸爸有难处,直说了吧,这一切都是我安排的,我还把你的血书改了一个字。”
梅月堇极度惊愕和绝望:“你原来是这样的人,你太阴狠了!”
梅默庵:“在其位则谋其政,我必须对得起我的位置,对得起给我这个位置的人。”
梅月堇被击垮了,眼泪一下子流下来,哽咽着:“你为什么不让我死,我死了对谁都好。”
梅默庵站起来,走到梅月堇身边,爱怜地摸摸她的头发:“月堇,你不会有事的,爸爸向你保证。”
梅月堇真的崩溃了,猛地推开梅默庵,嘶喊起来:“滚开,我不要你碰我,滚,滚!”
梅默庵默默退到窗边,却没有离开,目光中是深深的关切:“从现在开始,爸爸就守在你身边,哪怕外面杀得天翻地覆,再也不会有人伤害到你。”
楼下院子里,一辆救护车开了进来,开车的竟然是小安庆,孙奋明化装成医生,坐在副驾驶座上。
车门打开,穿着白大褂、化装成医生的岱春风和陈利星抬着担架下来,担架上躺着的是装成病人的孟惜之。
岱春风和陈利星抬着担架往急救室奔去。边上有两个便衣特务留意地看着他们,后又笑笑,晃了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