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华是无效信[四](1)

“秘密是因为会被人发现才具有了价值。”

宁遥第一次写下王子杨的名字时,铅笔确实在半空犹豫地一滞。因为她考虑到自己的涂鸦也许会被人看见,被王子杨,被认识自己和王子杨的其他人,发现,或揭穿。令一切变得不可预料。

然而她听说了,秘密正是因为可能被人发现才具有了它本身的价值。

略略发抖的。除了是害怕,还有激动。

交融着对被曝光的害怕,以及未曝光时的紧张。想要无关者知道的激动,却更想让有关者知道的激动。矛盾的针线飞快而混乱,在无法目测的时候已经织成一整个莫测的茧,包裹着被无奈和发泄所筑就的心脏,使之永远不会在压抑下沉没消失。就这样持续漂浮。

“最讨厌王子杨”。“最不要脸的就是王子杨”。

心里某个触角在天光下蔓延出墨绿色的线头。

为什么朋友是最讨厌的人。

其实在王子杨之外,宁遥也有朋友。邻居家年长半岁的尹依然算一个,在王子杨不出现的时候,依然是陪自己玩得最长时间的一个。虽然到了一年前,像是突然开窍那般领悟到“代沟”这类东西,而身为姐姐的她却不是照顾小孩的料,两人的关系就变得又轻又薄。还有同班的曾萄,因为她生得胖,很有些仰慕手长脚长的宁遥的意思,可在宁遥看来似乎是因为王子杨贴得自己太紧,使别人羞涩尴尬无法介入,两人之间也变得越来越礼貌。

唯一在身边的,就是王子杨。

那么讨厌的朋友。

矛盾像首尾互接的鱼,在这个世界中长久地存活着。

宁遥不知道在娇纵的她身边变得那么沉默,是因,还是果。总之她已经毫无反应地承受来自女孩的各种需求。若不是天生一张苍白的脸,也许就会从此变成中性角色。

然而每天和王子杨一起骑车回家时,随着红灯停下在成排的婚纱边。它们被洗得整个儿翻转,露出里面白色的铅丝,简单得像一条被褥,而那些闪闪发光的外罩,被两只衣夹夹在铁丝绳上,如果没有这个环境,或许谁都以为是一块过时的桌布。

每当这个时候,泛滥在宁遥心里的失望就涨满了最后一点空间。没有留下半点地方。于是她一语不发地蹬车将之甩在身后。

路的四周却是不变的陈旧风景。

把自行车塞进几乎已经饱和的一层楼道里,自己只得侧着身子踮过脚才能穿越。到了家门口刚要掏钥匙,发现对门口坐着一个人。宁遥蹭地跳转身。

“宁遥。”

“啊……是你……”嘴唇动了动,却想不出对方的名字,尴尬地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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