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扑向深山木,两只手不断摇晃他的头,但那就像人偶的头一样,随着我的力道自然地垂晃。我急忙挖开他胸口现出斑纹的地方,厚厚的沙底下,冒出了一个白柄。那一带的沙子由于血糊而变得黏稠不堪,我继续把沙子挖开,短刀正好就在心脏的位置,刀身完全没入,只剩刀柄留在外头。
接下来的骚乱自是难免,也可想象,在此省略细节。再怎么说,事情都是发生在星期日海水浴场的众目睽睽下,因此深山木的横死震惊当地。我沐浴在上百名年轻男女的好奇眼光中,在覆上草席的尸体旁边回答警官的种种提问,而检察官一行人前来,结束现场勘验后,我又陪着将尸体运回深山木家,沮丧之余觉得丢人现眼极了。不过尽管处在那样的状况下,我仍然在密密麻麻的陌生面孔中,瞥见诸户道雄略微苍白的脸,并留下了极深的印象。他站在围得水泄不通的看热闹人群后方,直盯着深山木的尸体。尸体被运走的时候,我始终感受着从背后传来的犹如妖怪的气息。诸户在杀人凶案发生时,显然不在现场附近,应该没有理由怀疑他,话虽如此,诸户这异样的举动,究竟意味着什么?
还有一件非记下不可的事情,虽然不是特别令人意外,不过将深山木的尸体搬回他家时,我发现原本就十分杂乱的起居室,此刻更如台风过境一般,乱得一塌糊涂。用不着说,一定是歹徒为了寻找那个“物品”,趁他不在的时候潜入了他家。
我当然受到检察官详细的讯问,当时我坦言了一切内情,不过该说是预感吗?(读者今后将明白这当中的意思。)唯有深山木将恐吓信中记载的“物品”寄给我这件事,我特意保留。被询问关于那个“物品”的事情时,我也推说不知道。
侦讯结束后,邻居帮助我通知与死者交好的几个朋友,并准备葬礼等事宜,费了不少工夫。后来我把后续的一些事情委托给邻居太太,搭上火车时,已经是晚上八点了。当然,我完全不知道诸户什么时候回去,又在这段时间内做了些什么。
经过警方调查,凶手完全不明。与死者玩耍的孩子们(他们之中的三人,是住在海边附近的中产家庭的孩子,另外一个是当天由姐姐带来海水浴场的东京人)作证说,他们用沙子埋住深山木以后,就再也没有人靠近过深山木身边了。虽然是才十岁的儿童,但也不可能看不见一个人被刺杀。此外,坐在距离他们一间远左右的两名太太,也断言她们的位置可以注意到每一个靠近深山木的人,却完全没有看到那类可疑人物。除此之外,待在深山木附近的人,也都没有看到疑似凶手的人。
我也一样,没看见任何可疑的人物。我站在离他两三间远的地方,虽然有一会儿看年轻人跳水看得入迷,但那一带还是在我眼角余光能扫视到的范围之内,如果有人接近并刺杀他,我不可能没有任何察觉。这真的不得不说是一场噩梦般不可思议的杀人事件。被害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而且周围的人甚至连凶手的影子都没看到。将那把短刀深深地刺进深山木胸口的,难道是人类的肉眼看不见的妖怪吗?我忽地怀疑起会不会是有人从远处射出短刀,可是考虑到当时的情况,显然这种猜想无法成立。
值得留意的是,经过调查之后,深山木胸部的伤口与先前初代胸部的伤痕极为酷似。不仅如此,也知道了凶器白柄短刀,两者都是同一种类的便宜货。换句话说,可以推断杀害深山木的凶手,恐怕也就是杀害初代的凶手。
话说回来,这个凶手究竟会使什么样的魔法?他来去无踪,一次如幽灵般渗进找不到出入口的全封闭屋子里,一次则在人潮中、众目睽睽下躲过数百人的目光,像一缕风般逃逸。我虽然痛恨迷信,但目睹这两次理外之理,也不由得感觉到一股来自地狱的阴森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