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亲爱的,我一直都在(8)

“你说妈妈走了,她去哪了?”

林少恭停止吮吸的动作,低声说:“和爸爸出海被风吹走了。”我恍然大悟,原来是渔家的孩子,渔民在捕鱼中丧生已不是陌生的事。我又问:“姐姐为什么这么久不来输血?”林少恭懂事地说:“姐姐在晒鱼场晒鱼换钱我上学,不够钱买血。”这样的话谁听了心里都会堵得慌。

第三天女孩把两袋血输完了,查房的时候我提醒她该交第三次的钱了。得知不能再输血后,女孩说要出院。“现在不行!你离上次输血的时间太久了,必须输三袋。”一旁的医生马上接过话:“没钱的话你找个血型匹配的人给你抽血,其他费用我尽量上报给医院帮你免了。”医生说完就走了。这种情况多如牛毛,医院很难把血袋钱也免了。

下午刚开完会,林少恭就溜进办公室。

“找到亲戚帮忙了吗?”医生把他拉到桌子前问道,林少恭吸了吸鼻子说:“我姐姐要多少血呢?”

医生告诉他只要一小袋子就可以了。我忍不住插嘴:“少恭你是不是想给姐姐抽血呀?”医生听后眼睛亮了一下,他蹲下身去:“少恭勇敢吗?愿不愿意抽血救你姐姐?”林少恭的表现没有想象中那么勇敢,他呆呆的不说话。他毕竟只有十岁,说到与针和血有关的东西都会害怕。

第二天查房,女孩独自半躺在床上,如果再交不上钱的话她明天就要出院了。这时林少恭从外面回来了,钻过众多的医生和护士来到姐姐床前。他倚在打针的铁架上仰头对我说:“我给姐姐抽血。”声音很小,但在场的人全听见了,说完他又一阵小跑出了病房。女孩焦急地起身想喊住他,被医生打断了:“你别担心,抽一点血对他的身体是有好处的。你自己以后每年都要定期输一次血,不然病情会加重。”女孩听了重新躺回床上,不再言语。

林少恭躺在女孩的临床上,我往他的手臂上绑胶管,还没等我把针扎进去他就流出了眼泪。我安慰他不会太痛的,最后他把头侧向窗外,我快速从他手上抽出新鲜的血液。抽完后我边涂酒精边告诉他可以了,他回过头对我笑了一下,再转头去看他的姐姐。女孩红着眼圈看着弟弟,心疼地问:“少恭,痛吗?”他回答说:“好像被海蟹扎了一下,麻麻的。”女孩笑了,我也笑了。从女孩腋下拿出体温计,确定没发烧后我正想离开,林少恭突然拉住我的衣服说:“姐姐,我什么时候死?”

我愣了,脑子有两秒钟的空白,继而马上就明白过来:他居然天真地以为抽了血就会死去!然而即使如此他却选择了给姐姐输血,他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姐姐的生命!我惊诧了,搂着林少恭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我感觉有点不能自己。而女孩,早已泣不成声。过了好一会我告诉他抽血是不会死人的,他听了很兴奋,咯咯笑着一股劲从床上蹦了起来……

一个人爱得深与浅,不在于他付出了多少,而在于他是否倾其所有地付出了。

这个世界上,我们难免要失去一些东西,财物,朋友,或者至亲至爱的人,但上帝从来都是公平的,他拿走些什么总会还回来些什么。如果你足够细心,就会发现,无论怎样的处境,你身边总会有那么一个人,他或许给你的爱不算多,但他给的是全部。

11.母亲的短信

世间有许多种爱,而最伟大的莫过于母爱;世间有很多情,而最深沉的莫过于母亲的深情。因为,每一个母爱都是无私的,她把所有的爱都给予了孩子,却从来没有想过要索取什么。

去年年初,我辞掉了山东的工作,只身来到西安,在一家杂志社做编辑。

也许是水土不服、饮食不习惯,在西安这一年我的肠胃老是和我过不去,吃东西一不对劲儿就肚子疼。也许母亲和我是有心灵感应的吧,每到这时候我总能接到母亲的电话,无非是一些让我好好注意身体,努力工作的话。时间长了,我会不耐烦母亲的絮絮叨叨,跟她说:“以后别打电话了,打长途电话多浪费,买个手机发短信吧。”母亲总是说:“我现在脑子转得慢,眼睛花,手也拙,这么高科技的东西用不了啦。”

春节放假前夕的一天夜里,我又病倒了。一开始是肚子疼,后来又发烧,站不起来穿裤子了,是和我一起住的朋友把我背到医院去的。

医生简单地看了看,说要输液。长这么大,我这还是第一次输液。躺在病床上,我握着朋友的手跟他说:“多亏了你啊,要不然今天我就完了。”

没想到,第二天肚子又疼了,疼得要命,而且还大便出血。我急匆匆地赶到医院,检查完毕,医生说是肠出血,还得输液。输液的时候疼得我出了一身大汗。我请求护士给打了止疼针。

正在这时候,母亲又打电话来了,问我过年回不回家。我说我在医院里呢,肚子又疼了,在输液。这时候母亲一点也不慌乱,她叮嘱我要好好配合医生治疗,一定要多注意身体,身体不好就不要坐那么远的火车回家了。这个电话打了很长时间,我知道越到快过节的母亲越想念我们,她多么需要过年的时候我们围在她身边啊。可是,打到最后的时候我还是不耐烦了,竟训斥起母亲来。我说:“我不要紧我会注意的,你这么絮絮叨叨的烦不烦啊,长途电话费很贵的呀!”

过了几天,我病好一些了,我买了火车票,还是回家了。母亲多不容易啊,为了我们她苍老得那么快,说什么我也要回家看看,哪怕只有短短的几天。

到了家,母亲神秘地跟我说,她买了一部手机,让我教她发短信。我教她的时候,她戴了老花镜,像个小学生一样听我对她讲解。可是母亲似乎太笨了,我跟她讲了好几遍,她还学不会。最后,我有些生气了,说:“你怎么这么笨啊,这么简单的东西都学不会。”母亲没有生气,浅浅地笑了笑,说:“妈老了,落伍了,跟不上你们这些小年轻了。”

没过两天,我又犯病了,感冒发烧,肚子又疼。母亲忙前忙后地照顾我。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她都过来帮我掖好被角,对我说:“如果夜里疼一定要叫我,自己别挨着。”每天天很早她就起来给我煮稀饭、蒸鸡蛋。她说吃这些对肠胃好。过年这几天我没有尽到孝道,反而让我苍老的母亲照顾着我,每天如此,然而她一点不耐烦的样子都没有。

我知道我错了,打算病好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一定要教会母亲发短信。她还是如先前的样子,戴了老花镜,认真的像个小学生。我手把手地教她,虽然她学得很慢,动作很笨拙,而我总是微笑着对她说:“妈,你不老啊,学得也很快啊。”母亲望着我笑了,那抹微笑,就像春天里柔和的阳光。

母亲终于学会了发短信,而我,也该回西安上班去了。

我在回去的火车上,收到了母亲的第一条短信,她说:孩子,记得吃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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