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亲爱的,我一直都在(6)

我常常在想:也许女儿长大了会问我,是不是不爱她,是不是嫌她是个女孩,所以在她那么小的时候就将她扔在家里……想着想着,就好像孩子真的在追问自己,眼泪禁不住就流了下来,心中也激动地回应道:孩子不是的,我爱你,妈妈真的好爱你!把你放家里,是想给你一个更好的生活条件,一个更好的受教育的环境。

每次听着女儿在电话里说想妈妈,我真的有股冲动想把她接过来。可是,条件不允许,时机不成熟,我不敢贸然做决定,心里总想:明年,等明年我们把欠债还完,就把女儿接出来,哪怕是让她进最便宜的幼儿园,哪怕我们苦点,累点,生活差点,都要把她留在我身边。然而,明年又明年,人总是会轻易对未来许下太多无法兑现的承诺。

因为不稳定因素和收入微薄,我至今仍无法将孩子接到身边。眨眼已近五年,我与女儿之间还是聚少离多,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也不超过一年半载。随着年龄的增长,女儿不再对我眷恋,打电话也不会反复地喊妈妈,更多的时候她对我多了一份陌生。

曾经看见过一篇短文,文中笔者说希望她的孩子能慢些长大,因为她觉得小孩子更天真可爱更好玩。她要更多地享受这样的欢乐时光。但是时间一天天过去,孩子一天天长大,因此她这样说:那我就眼睁睁地看着孩子长大,一刻不离地眼睁睁地看他长大。听一听,一个眼睁睁,一个一刻不离,写得多么令人感动羡慕,却让我倍感心酸。

写下这篇文章的时候我的心很纠结,女儿现在上二年级了,学习成绩一直不好,这是我日夜牵挂的问题。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多久,好像没有尽头。我感到不安,感到自己非常的不负责任。我时常想横下心,豁出去了回家陪女儿一起成长,但现实又让我进退两难:没有了一定的收入,又怎么保证给孩子一个更好的外部条件?多么希望有更多的妈妈能有时间陪在孩子身边,这才是最大的幸福啊!

在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不是“亲爱的”,也不是“我爱你”,而是“在一起”。

8.一号套餐八块钱

亲情,是我们一生都无法偿还的。父母对孩子的爱,永远都超过孩子对父母的爱。但父母不求回报,看到孩子健康、幸福地生活着,就足够了。

2006年暑假,妈妈给我找了一份暑假工——在麦当劳做售餐员。每天我要在柜台前站八小时,挂着机械化的微笑把鸡翅、汉堡、薯条快速分类摆放在餐托上,再甜甜地说:“谢谢光临,请您慢用。”对这份一天挣不了多少钱的工作,我始终抱着应付的态度。

一天中午,我刚上班餐柜就出现了状况:有两位顾客想退餐。顾客是一对中年夫妻,穿着朴素,甚至可以说老土。妻子面带难堪,嘴唇噏动着欲言又止。丈夫左手拿一杯可乐,茫然站在那儿不知所措。

原来这两位顾客一进来就点了一号套餐,可能渴得厉害,在妻子掏钱的时候丈夫在旁边已经喝起可乐来了。可是女人却只付给售餐员8块钱。得知应该付36元时,女人吓了一跳,说以前明明是8块钱的。

一个巨无霸汉堡已经不止8块了,何况还有鸡翅和薯条。我们耐心地向她解释说这里从没有8块钱的套餐。女人露出疑惑的神情,抬头仔细张望墙上的餐牌,仿佛想从花花绿绿的餐牌中解开疑惑。

我们有些急了,旁边还有几位太太牵着小孩在围观,那男人端可乐的手竟然在颤巍巍地发抖。可见这对夫妇对这里很陌生,有些紧张。

这时我发现那女人好像有点面熟,还未等我开口女人也看到了我,顿时像见了救星一般地大声说道:“就是你就是你!上一次我和我女儿来,也是要一号套餐,你当时卖给我们就是8块钱!”妇女如释重负地松口气,同时谄媚地望着我,显然她认为我可以替她解围。

在场的人都把目光聚集在我身上,我也在那一刻立刻记起了一个星期前的一件事。

那一天正好是我当班。中午时分,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女孩拉着一个女人来到餐柜前,热切地看着墙上的餐牌。当时女人神色有些不安,拘谨地四处张望着。我微笑着问:“两位需要点什么?”女孩趁着女人四处张望的时候,迅速往我面前的收银机上丢了张纸条,同时运用丰富的脸部表情向我发出拜托的信号。

我愣了一下,条件反射般地拿起来打开。一张香烟盒大小的纸片上写着:“我妈问多少钱就说8块,谢谢。”我刚看完女孩就大声说:“请给我来一号套餐。”果然,一旁的女人马上收回目光,谨慎地问我:“一号套餐要多少钱?”我看了女孩一眼,后者正用狡黠眼神向我示意。我心里在窃笑,但还是配合地说:“您好,一号餐8块钱。”女人的表情顷刻放松下来,自言自语说:“哦,那还挺划算的。”

女孩把女人往餐厅座位上推:“我都说不贵的啦!妈您快去找位置坐下来等我。”然而女人对着几排空位置尴尬地站在原地,踌躇着不知如何是好。女孩显然知道她的意思,连忙解释道:“随便坐哪张都可以。”听了这话,女人才放心了,准确地走近一张桌子。

女孩转头冲我一笑:“谢谢你。我妈没吃过麦当劳,不这样说谎她不肯来。”她一边小心付钱一边窥视着女人是否往这边看。我当时想,这对母女真有趣,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显然,被女儿蒙在鼓里的妈妈,觉得一号餐好吃又不贵,所以这次带着丈夫来品尝了。听我大概说了情况,女人总算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比之前更加皱紧了眉头。

我建议他们就单买那杯喝过的可乐,可是当夫妻俩得知可乐也要付5元时,又为难起来。这个价格他们还是意想不到,觉得太贵了。围观的几个妇女当中有一个开口了:“五块钱你们还嫌贵呀?”女人窘迫地说:“我一天就赚二十块钱,这五块钱就买杯汽水……”“好了,我们买!”一旁一直沉默的男人终于开口了,并示意女人快交钱。

这时店长闻讯来了,得知情况后决定把那杯可乐送给他们,不收钱了。夫妻俩千恩万谢的离去,留下面面相觑的我们。

在我们身边,有人在太阳底下挥汗如雨劳作,有人却抱怨室内的冷气不足无法工作;有人为区区数元精打细算,有人却请别人吃顿饭一掷千金……后者就是我。

这件事情让我感触很深,以至于后来遇到什么困难我都会回想一遍。人过久地处于幸福当中就会对幸福产生麻木。不快乐的我们,往往是因为得到了太多的幸福。那对母女,那对夫妻,那份属于亲情的隐瞒,一直停留在我的脑海中,至今都无法抹去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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