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死亡之沙(7)

 

达格利什进来以后,特里夫斯的眼睛从浓密的眉毛下面直直地瞟过来,显然是在打量他。

哈克尼斯说:“我想你们认识。”

他们握了握手。阿尔弗雷德爵士的手凉而有力,但他立刻就把手收回了,似乎要强调握手只是一种形式。他说:“我们见过。在八十年代末内务办公室的一个会议上,是吧?关于城区政策的会议。我不知道为什么掺和进去了。”

“你们公司为旧城区发起的一项计划给予慷慨的捐赠。我想你会有满足感,因为这笔钱花得值。”

“我敢说不可能。年轻人想要的是值得早起的高薪工作,而不是为不存在的工作接受培训。”

达格利什想起来了,那是一次普通的安排有序的公关活动。没有几个在场的高级官员或者部长期望会议能有什么结果,确实也没有什么结果。他记得特里夫斯问了一些相关的问题,并对得到的答案表示了疑问,最后在部长的总结讲话前就离开了。他究竟为什么要去,为什么要捐款呢?也许也是一种公关行为吧。

哈克尼斯做了一个模糊的手势,指向窗前的黑色转椅,嘴里咕哝了几句关于咖啡之类的话。

特里夫斯简略地回答道:“多谢,我不需要。”他的语调像是他被邀请喝一种很古怪的、完全不适合在上午十点四十五分喝的饮料。

他们分头坐下,谨慎中似乎带着些许不祥的预兆,像是三个黑帮大佬坐在一起敲定各自的势力范围。特里夫斯看了一下手表,毫无疑问,时间完全在他的掌握之中。他就自己的方便选择了来访的时间,没有预先通知,也没有人知道他此行的目的。当然,所有这些都将他置于有利的地位。他有把握这里管事的官员会随时为他抽出时间,他的确没想错。

特里夫斯开始说话了。“我的大儿子,罗纳德,就是我在路边捡到并收养的孩子,十天前死在萨福克的一个悬崖边,其实‘沙崖’才是更确切的描述,洛斯托夫特南边的峭壁自从十七世纪以来就不断地被海水侵蚀。他是窒息而死的。罗纳德在巴拉德斯梅尔的圣安塞尔斯神学院读书。这是一所专门培养盎格鲁牧师的学院,制度严格。”他转向达格利什,“你知道这些的,对不对?你父亲不就是牧师吗?”

他怎么会知道?达格利什暗自思量。一定是他有所耳闻,因而在来之前命令手下人查过。他是一个精明的人,在与人打交道之前总是尽可能地摸清对方的底细。如果能够发现对方的弱点,自是求之不得;如果没有找到弱点,即便发现些个人细节,只要对方不知道他已知晓,都会令他感到满意并觉得有助于增加他谈话的分量。

达格利什说:“是,他是诺福克教区的牧师。”

哈克尼斯问道:“您儿子将来是要做牧师吗?”

“我不知道以圣安塞尔斯神学院教他的那些东西,还能让他找到什么其他工作。”特里夫斯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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