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童年(7)

看来他也不比她好过多少呢。这样激动的负气过后,到底是谁赢了谁?这样就算是扳回一局了么?子言微微叹气,无力地用胳膊撑住脑袋:这是什么破电影啊,真是难看到了极点!

李岩兵足足赔了一个礼拜的小心,才换来沈子言爱答不理的待遇,花了很长时间才有机会为自己辩解,“沈子言,这不怨我,是林尧主动跟我换的票。”

“你死人啊,他要换你就换,就这样把我们出卖了?”

“可是,拿人手短……啊,我什么也没说。”李岩兵头上顿时挨了其重无比的一个爆栗。

她早就知道,李岩兵这人靠不住!

影院事件后,林尧的态度好像越发恶劣起来,每次见到她,都是以倾斜三十度角的目光斜斜地瞥她一眼。更令人恼火的是,林尧开始变得无所不在,只要有她的地方,他都会离奇地冒出来,每一次仿佛都能与她不期而遇,每一次遇见都能令子言心里窝火,怄上半天。

“我刚才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听啊?”回家路上,子言不满地摇一摇好友的胳膊,裴蓓今天的表现很不对劲,有点心神恍惚的样子。

裴蓓的脸有点浅浅的红晕,摇摇头说:“他回家怎么朝这个方向走啊?”

子言顺着裴蓓的视线向对面扫过去,距她俩不到十米的地方,一个男生几乎跟她俩走成了一条平行线。不是林尧是谁?只是,这条马路跟他回家的方向完全是南辕北辙,他怎么会朝这个方向走?

子言只疑惑了一瞬便转移了注意力,因为那个人此刻正平静地目视前方,步子迈得很从容,仿佛对面的两个同学是空气,没有打招呼的必要,根本就可以视而不见。

“有种人,走路两眼向天看,好像自己有多了不起似的!”子言将嗓门提高,唯恐对方听不见。这段时间以来,只要一看见林尧,她的警觉心就直接提升到最高级别,好似一只好斗的公鸡,浑身的羽毛都直竖起来。

裴蓓无奈摇摇头,立刻转移话题,“算了算了,人家又没惹你。对了,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哦,就是螳螂新娘在新婚之夜会把螳螂新郎给吃掉。”子言甩掉刚才的不快,回到了她原来的话题。

“什么?”裴蓓两眼瞪得溜圆,几乎尖叫起来,“你在哪儿看的这么可怕的事?”

“《百科大全》!”她略有几分得意。

“那新娘为什么要吃掉新郎啊?”

“这个,大概是本能吧……”子言脑子里忽然闪电般浮现出一个念头,来不及细想已经脱口而出,“我要是螳螂,也和对面那个讨厌鬼结婚,然后再一口一口把他吃掉!”

风轻轻吹起她的马尾和刘海,同时裴蓓那张充满惊异的脸在她面前无限放大。

真傻,她都说了些什么?一瞬间,她尴尬羞窘得几乎失语,满脸通红,转瞬又由红变青,由青变紫。因为她忽然发现,对面的林尧,她刚刚那段惊人言论的对象,设想谋杀的男主角本人,也吃惊地停住了脚步,看起来受惊不小,几乎趔趄了一下。

自己真是傻到了家,这么愚蠢的话怎么会不经大脑就从嘴里冒出来!她想解释,结果越解释越糟糕,甚至开始有点语无伦次,“小蓓,我不是想要和他结婚,啊呸,我讨厌他还来不及呢。我只是,只是打个比方……”她的声音渐渐小下去,越来越低。

最后忘了是怎样回的家,一路上眼前都在晃动着林尧那神情奇特、由白变红的脸,她悲哀地想,今天真是糟透了,竟然在那个人面前丢了这样大的脸!这个耻辱,恐怕以后很难再有机会洗刷掉了。

辗转反侧了一整晚,第二天一整天,子言都满怀忐忑,心神不宁。

“嘿,沈子言,发什么呆?白老师刚才说这礼拜学校组织毕业班去省城公园玩,你到底听到没有?”李岩兵用力敲着她的桌子,试图把眼前这个人的魂收回来。

“知道了,”她没精打采地看了李岩兵一眼,突然心念一转,“对了,你听见有人议论我了吗?”

李岩兵莫名其妙地搔搔头,“议论你什么?没听说啊。”以打听消息和掰八卦出名的小李子都没听说,子言心里骤然一宽。

裴蓓是绝对靠得住的,可是林尧怎么会放过这么好奚落嘲笑自己的良机?她百思不得其解,微微侧头,不由自主望向左侧斜30度角那张课桌。

课桌的主人今天依旧衣衫雪白,唇红齿白的面庞平静无波。他端坐在椅子上不紧不慢收拾着书本,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哪怕最平常的动作,他做起来的气派也显得跟别人不一样。

也许是感觉到了子言的目光,林尧漫不经心地朝她扫了一眼。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一触,子言莫名感觉自己浑身如同过电般一抖,同时清晰看见林尧的长睫毛也在同时一颤,眼神流转间,一圈涟漪的细波渐渐在眼眸深处扩散开来。

两人都很不自然地收回各自的目光,子言为自己居然毫不羞耻地盯着那个人看了这么久,还看得这么清楚感到痛心疾首,偏偏又无法缓解这种情绪,只得一扭头拍着李岩兵的肩膀大声说:“到时候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

和风吹暖,碧天如洗,阳光洒在车窗外每一排疾驰后退的树木上,绿叶晕染着粉金的光泽,一簇簇迎风招展着,像快乐的时光在未来延展,教人心也一鼓一鼓像被吹足了气的气球,飘摇着直上蓝天。

子言和裴蓓头挨头亲密地挤坐在一排,分享着彼此携带的水果、零食,在这样快乐的时候,裴蓓提及那个名字无疑大煞了风景,“子言,你觉得林尧……”

子言的眉头分明皱了起来,“不要跟我提这个人!”

裴蓓摇一摇头,“你干吗这样讨厌他?”

子言扭过头去假装看窗外的风景,淡淡回了一句:“不为什么。”

“其实,”裴蓓白瓷般细腻的肤色有抹浅红,欲言又止,“他这人蛮好相处的……”

“他给你什么好处了,你要帮他说话?”子言仍然绷着脸。

裴蓓两手一摊,“你以为我是李岩兵啊,墙头草两边倒。”她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似乎在琢磨用什么合适的词来形容,“我就是觉得他为人其实挺大方的,不像你,一点小事记仇到现在!”

子言隐隐觉得心里有些闷痛,“我小气?我记仇?他那人,好像生下来就不会用正眼看人,一点礼貌都没有!”

“子言,都快毕业了,不别扭了行吗?林尧昨天还让孟春天邀咱俩上他家去搞个毕业聚会呢!”

“我才不去呢,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啊?”心里却像被什么柔软的触须悄悄挠了那么一下。

“不行!”裴蓓急了,一下抓起她的手,神情少有的认真,“同学几年,有什么矛盾不能解决的?人家都主动和解了,你要还是这样,那就真的是心胸狭窄了——可是我知道,子言,你不是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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