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我还没给钱呢。嗨,只要大头喜欢吃,就是再贵,也得买。”
两人这样一句一言地拉着话,直到大头吃饱喝足又睡了才各自散去。
夜已经很深了,但是劳作队办公室里的那盏油气灯依然亮着,屋里烟气腾腾,浓烈的尼古丁刺激得人们不时发出动静很大的咳嗽声,支委会开到了最紧张的时候。
江立春从口袋里掏出事先裁剪好的小纸片,倒上烟丝,动作麻利地卷了一支大炮,点燃火,深吸两口,语调沉重地说道:“这次三反、五反运动中我们抓住的张火根这个大老虎,给我们的经验教训是极端深刻的。我同意教导员刚才所说的,全国胜利了,我们有些同志就产生了严重的骄傲自满情绪,以为从此天下就太平了,这些同志不仅放松对阶级敌人的警惕,而且放松对自己的要求,他们经不起拉拢腐蚀,所作所为根本就不像一个共产党员,要我说,这些人已经走到了危险的边缘!现在,会议开了这么长的时间,王志新同志对这一点依然不能作出正确的认识,作为支委的成员,我赞同叶旭同志的意见,上报上级党委,建议对王志新同志进行停职反省,必要的话可以隔离审查。”
“啪!”王志新右手在桌子上用力一拍,撕开上衣,露出左肩膀,上面清楚的有两个弹眼。他指着这两个弹眼,脸涨得通红,嘴角的肌肉一颤一颤地,说道:“我王志新为革命是不是忠心耿耿,不用我说,看看这里,你们就应该清楚。张火根是在我眼皮底下贪污的,我存在失察的责任,我承认,组织上怎样对我处理,我没有意见。但是,说我被他拉拢腐蚀,和他同流合污,这是诬蔑!我决不服。”
“你这是什么态度?”江立春站起来,用手指着王志新说,“同志,这是支委会,不是表功会,有没有问题,组织上查了再说,你没必要激动。”
“都坐下来!”叶旭不满意地说,“我们是开支委会,不是来吵架的。”
王志新看一眼叶旭,气鼓鼓地坐了下来,江立春随即也坐了下来。
叶旭见两人都坐了下来,便说道:“从张火根交代出的问题看,涉及好几个人,包括王志新同志,是否属实,尚有待于查证,我们不放过一个坏人,但也决不会冤枉一个好人。我希望王志新同志能够认真对待组织上对你的审查,我想你作为一个老党员,这点认识还是应当有的。”
王志新哼唧一声,摇着头说:“我……我是太冤枉了。”
叶旭见状,诚恳地说道:“从感情上说,我们共事这么多年,我知道你对党对革命是忠心耿耿的,但是,这两年来,我发觉你有些变了,同志们的批评意见你很少能听进去,工作上也有些独断专横。张火根是旧政府的小职员,他的为人做派群众早就有所反映,偏偏你就对他那么放心,现在问题出了,你让群众怎么看我们。同志,我希望你别再固执己见,认真从自身多找些原因,否则,我们将辜负党和上级领导对我们的信任。”
王志新低下头,喃喃地说道:“我同意支委会的决定。”
一辆沾满泥浆的吉普车飞驰而来,叶旭和江立春等一帮子人迎了上去。
县委书记章文琪从车上下来,站定以后,向四周环顾一眼,悄声问叶旭:“这段时间王志新有什么表现吗?”
“他的抵触情绪依然大。”
“噢?!”章文琪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说话间,章文琪和叶旭走进了办公室,众人随后要跟进,章文琪伸手挡了挡,说:“你们在外面等一会,”他又指着江立春,“小江你进来。”
叶旭待章文琪坐定,为他沏了一杯水。
章文琪端起茶杯,只是用茶盖滤了滤漂在水面上的茶叶,没有喝,又放回了桌子上。“我这趟来,主要是为了王志新的问题,你们说说看。”章文琪的语调沉重而缓慢。
江立春看一眼叶旭,说道:“据张火根交代,他托犯人家属在上海替王志新买过十二听奶粉,还有一块手表,另外还有两条毛毯、一些棉布、茶叶、白糖和鸡蛋,用的都是公款,大约合一千二百万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