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非典时期的QQ(23)

戴斌与一个犯人一个病房,两个人关了门之后都默默不语,谁都没想到非典的阴影居然离自己如此之近,居然盘旋到自己的头上。当两人从窗户里看到穿的就似太空人一样的防疫人员来了之后,心情如结冰一样的冷,对死亡的恐惧油然而生。

戴斌默默的等待着,直到防疫人员进门对房间消毒,给他们量体温的时候,戴斌才恍然醒悟,赶紧询问情况,可是,防疫人员并不能给他们什么好消息,只是宽慰他们,只要专家组来鉴定不是疑似病例就可以解除隔离了。

但事情并没有向好的方向发展,直到晚上十一点,专家组似乎什么时候能到没有个准信,需要鉴定的病例比较多,专家组现在似乎还在哪个县里,而从门外医生告知的信息中,这个病犯的高烧依旧没退,病情仍在加重,而医院也只能按照普通的肺炎进行医治。

当生命的安全受到威胁的时候,对每个人都是一种重压,那个与戴斌在一起的犯人终于承受不住了,哭了起来。他还有一年多就出狱了,他不能承受,马上就要迎来自由,却倒霉的遇上这种事情,甚至会威胁到生命,一边哭,一边大骂着,就像在无边的黑夜里,向着一盏灯光行走的人,而即将触碰到的时候,突然这盏灯被无情的熄灭了。

戴斌没有哭,他在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中思考,在这种生命安全受到威胁的时候,他想起了很多事,那就是万一真是非典的话,自己还有哪些事情要做。非典一定程度上意味着死亡,而自己还有哪些事情要处理呢?他想到儿子,想到林燕妮,想到薛小云,想到老家的哥哥和姐姐,想到自己尚未处理的一些事情,他感觉自己似乎在打遗书的腹稿了。

夜里,戴斌无法入睡,这一刻,他想见儿子,想见所有那些自己还挂念的人。

等待专家组的时间仿佛被拉长了,监狱长几乎每隔一个小时都打一个电话给县里的非典防控指挥部,但答案都是让他耐心地等,他感觉自己毫无用力之处,尽管他不断地在电话里强调监狱的特殊性,但是电话那头也表示无能为力。全市总共才组成了两个专家组,而各地不断报上来有病例需要鉴定,在这个特殊的时间里,谁也不敢擅自确认哪个病例不是非典,包括那些有多年临床经验的呼吸科医生,而每一级政府都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原则,对这些病例的处置是慎之又慎,一旦忽视一个潜在的传染源,那是谁也背负不了的责任。专家组每到一处排除一个病例都需要时间,自然没有那么快。

那个病犯的病情丝毫没有什么好转,高烧依旧不退,这种状况让隔离在医院里的人很不安,即使自己的嗓子痒了也不敢咳嗽一声,强制着让自己忍住,既是怕别人误会自己,也是给自己一个心理暗示,能忍住,只是嗓子痒,肺没事的。

傍晚的时候,专家组仍然没有来,戴斌同房的那个犯人已经吃不下饭了,人整个痴痴呆呆地坐在床上一言不发。戴斌偶尔走到窗口,看到外面有人,便问问病人的情况,但总没有好的消息,连路过的肖院长的话语也消沉了许多,见到这情况,戴斌心里冷了一大截。

天黑入夜了,监狱里沉寂的有些 人,长这么大,戴斌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这是生命受到威胁的感觉,一种被恐惧和绝望掺杂在一起感觉。人在此时显得是如此孱弱不堪,病毒的威胁近似于无形,比有形的威胁更有一种压迫力,让戴斌产生一种对生命的依恋,这一刻他想到很多,甚至在脑海里如电影画面一样回想着他的一生,一个个本已模糊的身影又清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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