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假作真时(2)

可怜吴二桂班师回家屁股还没坐热,就接到了雁儿崖大头领老毛子捎来的鸡票,同时还有三个儿子的亲笔书信。

(列位看官,您没看错,俺也没写错!是鸡票,不是机票,也不是肯德基的优惠票,更不是洗浴中心玩野鸡的发票。鸡票即勒索信也,鸡血书就,道上称鸡票、肉票或大红票。)

吴二桂当即便塌了腰条子,火烧火燎打发一个家丁骑快马赶到省城学堂打问情况,一问才知三个讨债鬼果然不见了踪影。胡宅之中顿时哭声大作,三个讨债鬼的母亲躺在地上寻死觅活满地打滚,丫鬟老妈子们在一边紧劝慢劝,上上下下乱成了一锅粥。

“这伙杀不尽的土匪!”吴二桂怒发冲冠暴跳如雷,抓起茶壶一把掼到墙上摔了个粉粉碎,怒吼一声就要点起兵马杀上雁儿崖。

“老爷息怒。”汪普急忙劝住了他,“三位公子还在老毛子手里,惹火了老毛子三个少爷就没命了!还是先按信上的要求准备赎金,等少爷们安然回来后再和老毛子算账。”

吴二桂颓然倒在椅子上,仿佛被扪住壶嘴的烧水壶,五脏六腑快要憋炸了。

按照鸡票上的要求,每个少爷的赎金是二十根金条,共六十根一千二百两。一次性交齐,老毛子这边先放两人,等金条得手并安全脱身后,再放最后一人。在整个邕德县,吴二桂欺男霸女跋扈不羁,以前都是他勒索别人,这回他算是体味到了被别人勒索的滋味。

这滋味不好受!

尽管吴二桂昏头胀脑暴跳如雷,狡猾的汪普却从鸡票上看出了破绽。

老龙山的胡子有个习惯,绑票后只报交易地点根本不亮万儿,这张鸡票倒怪,明火执仗的告诉你,就是我老毛子绑了你的人,你咬我的蛋哩!联想到吴家祖坟被掘之事,汪普敏锐地捕捉到某种怪怪的味道,这么短时间内吴二桂连遭暗算,显得极不正常,其中颇有耐人寻味之处。

第一、吴家世代赤贫,穷得屁眼子淌绿水(野菜吃多了),就差脱裤子卖尻子了。所谓的祖坟是吴二桂发迹后才攒拢到一块的,表面上富丽堂皇,实则没有什么值钱的陪葬品,在邕德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根本不值得盗掘。黑瞎子虽系强盗,但盗亦有道,轻易不会越行做买卖。他们是吃活人饭的,这种掘墓盗坟的事情一来晦气,二来没油水,根本不值光顾,更不可能干完还留下证据。作为江湖老手,这种错误太低级!

第二、省城车水马龙熙熙攘攘,老毛子从学堂里明目张胆绑票显然不可能,绑票者一定对三个少爷所在的学堂、少爷的品性及吴家的诸多家事了如指掌,否则三个少爷不会顺顺当当从百里以外的省城被绑到雁儿崖,唯一的解释是三个少爷是自动跟着走的。老毛子显然不具备这方面的必要条件。

第三、两次事情都是明显冲着吴二桂而来,而吴二桂在邕德财大势雄有枪有人,谁敢与之公然作对?黑瞎子也好、老毛子也罢,一向与吴二桂无仇无怨,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干?除非俩人同时得了羊角疯,否则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种种迹象表明,两件事情似乎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好像就是为了惹怒吴二桂而故意这么做的,其目的何在?

想到这里,汪普脑子里忽然掠过一个念头,假如不是黑瞎子和老毛子干的又会是谁干的?假若真有第三个人在后面作祟,他这样做实际上就是栽赃陷害、继而坐收渔翁之利。那么,在黑瞎子、老毛子及吴二桂三人中,后面这个人的主要矛头又是指向谁呢?

经他这么掰开揉碎细细一说,吴二桂激灵打了个冷颤,蓦得想起了攻打黑瞎子时那封神秘的来信,心头顿时疑云大起。他盯着汪普问道:“要不先派个人和老毛子见见面把事情踩实了?”

“来不及了。”左思右想反复权衡,汪普觉得怎样做都不妥当,他跺着脚板懊恼道:“鸡票上让今晚送赎金,否则撕票。人家早就算计好了,根本没给我们留出多余的时间。话又说回来了,即使这事真是老毛子干的他也不会承认,问也是白搭。”

“他妈的,难道就这样被人当猴耍?”

“老爷莫燥,先赎回少爷再说,少爷回来后问问他们便真相大白了,其他的可以从长计议。”

由于白狗在鸡票上声明留了后手,尽管气得要死要活,到了交付赎金的节骨眼上吴二桂没敢动一丝歪心眼,老老实实派孬二一个人赶着马车将一千二百两金条送了过去。令吴二桂没想到的是,对方拿到钱后却将三个讨债鬼一次性全部放了回来。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根本不按常理出牌。汪普算是品出来了,这个对手很猾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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