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实在是高。
但是,再高也高不过如来。在大智慧的如来面前,金翅大鹏王再怎么蹦跶都翻不出他的手掌心去,就如当年的孙悟空一样。这些异动,如来都能掌握得住,只是“扫黑”的时机还没成熟。
他只是在想,金翅大鹏王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跳出来?他图的是什么呢?表面上看来是他金翅大鹏王尊重老干部,急老干部所急,想老干部所想,替老干部出头。但是如来很清楚,只有金翅大鹏王玩老干部,那些老干部哪能指挥金翅大鹏王啊?
因为,金翅大鹏王是他如来嫡亲嫡亲的亲戚。如果说金翅大鹏王背后真有大背景的话,如来无疑就是最强悍、最隐秘的一个。这点也是西天最大的机密之一,老干部们没有一个知道,包括他最亲信的观音在内。
是时候扭转袈裟事件带来的颓势了!
2
离开宝象国的路上,唐僧烦躁地捻动着手头的珠串,皱着眉毛一直在低头默默沉思。
想了许久,他停住了手上的动作,抬起眼皮望向了徒弟们,忽然向悟空和八戒抛出了两个重量级的问题:“我刚才一直在想两件事情。一是你们为什么要等到我眼看就要被毒死的关键时刻才现身。这点我已经弄明白了,你们就是想要让我觉得你们这些部下很重要,让我承你们的情。这可以理解,也说得通,我就不追究了。第二件事情希望你们能够告诉我,为什么不去西天找如来或是观音,而是要去找玉帝?这不明摆着要如来难堪吗!他可是咱们取经团的最高领导。千万别告诉我因为奎木狼曾经、可能现在也是玉帝的人。”
悟空和八戒相视一眼,心道:师父看起来呆,心思却如此缜密,不愧为金蝉子转世。嘴上却敷衍道:“禀告师父,当时考虑您处境危难,一时慌了手脚,而花果山离天庭是最近的。”
唐僧“哦”了一声,继续低下脑袋默默无语,显然是不相信这种解释。
又走了一段路,八戒也向唐僧回了一个重量级问题:“师父,你去宝象国送信前,有没有想过百花羞说的那个恶人为什么不在佛塔里呢?”
被八戒这么一点,悟空的脑子也猛地澄明豁亮起来。百花羞的话语里漏洞百出,弱智得像个拙劣的官场新闻发言人。以唐僧的智慧,是不可能不想到这个问题的!推理起来,他在接百花羞书信之时,或许已然知道这是个针对他的阴谋。那为什么又顺水推舟、甘冒其险呢?这个老实师傅不简单啊。
唐僧淡淡地道:“真没想过,出家人救人为本而已。”说这话时,唐僧的表情坦荡无比,似云朗风清一般。
到这个份上,再说什么都没有意义。师徒们就这么各自心怀鬼胎地继续走着闷头路。一张无形的大网正慢慢将这个团队的每个成员彼此分割开来,网的名字叫做“猜忌”。
一路上山峦起伏,鸟语花香,飞瀑四溅。要不是彼此心绪不佳,倒真不失为一段愉悦的旅途。
远处青苍欲滴的松柏林里,忽然隐隐传来了一阵小儿的啼哭声。
唐僧端坐在白龙马上,抬眼望去,隐约看见一个清秀瘦弱的垂髫小儿被赤条条地吊在一株高大的罗汉松上,边扭动边抽泣,四周却空无一人,显得无比诡异。要说这西天路上,妖怪们的知识水平和表演技能真是普遍不高,这套随大流的装孤扮寡的把戏,实在是太拙劣了。
狗走千里,不改吃屎。悟空的性子还是那么健忘,摇着棒子箭步来到唐僧的马头前,又欲抢在领导前面给这孩子定性了。唐僧再不罗嗦,一张口就把悟空堵了回去:“你别以为我的领导水平真有那么次。这孩子是个妖怪,我用屁股想都知道。但是,我们还是得去救他。”
八戒恰到好处地贴上来说:“师父真慈悲,连妖精都不放过。”这话阴阳怪气,不知道是拍马屁呢,还是讥讽?要是换沙僧来说这话,自然是拍马屁;要是换悟空来说,当然是讥讽。八戒是个摇摆分子,就不好说了。
唐僧一个翻身麻利地下了白龙马,果断地招呼部下们道:“这几天的气氛比较沉闷,大家都有着不少的猜忌和误会。这样下去对取经大业很不利,也有损我们自己的身心健康。我们有必要开一个交心会,开展一下批评与自我批评,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言者无罪,闻者足戒。你们放心,我绝不搞秋后算账和‘阳谋’那一套。白龙马,你也好好听着,我知道你听得懂。”
师徒们就临时聚集在道旁的草丛里,开起了简短的交心会。
许多年以后,历经沧海桑田的师徒们在一个偶然机会再次聚首,首先回想起来的就是这个在当时显得无比仓促和突然的交心会。他们一边喝着革命小酒,一边回忆着这次会议的每个细节。徒弟们公认,临时起意召开这次会议,是唐僧几生几世中最重要、最伟大的一个决定。
唐僧笑呵呵地说,你们怎么知道是临时起意?焉知不是我苦心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