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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悟空的日子,也并不是那么快乐的。
师徒几个对于悟空的离队,都怀有几分内疚之情,因此一路上皆默默无语。连白龙马都耷拉着尾巴,走得有气无力。毕竟,这一路上降妖除魔,悟空出力流血可谓居功至伟,每次都是当然的先锋和敢死队。这次他一棒子敲死白骨精,最后那堆森森白骨,事实上已经说明了全部问题。唐僧,绝对是处理错了,处理重了。
悟空,你怎么就不知道放句软话,做个哪怕是敷衍的检查呢?和领导认错,多少伟人都干过,从古至今都不丢人!
翻越白虎岭的时候,松林里那座简陋的茅屋仍在,只是主人白女士已然化成了游魂野鬼。唐僧、八戒故意扭过头不去看,脚下步子却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起来。
就这么走着走着,到黄昏时分师徒们再也走不动了,停在一块背风的岩石后过夜。悟空被开除了,沙僧要喂马、生火、扎帐篷,化缘的工作就按照八戒的毛遂自荐,由他承担了起来。
八戒倒也不推辞,端着贞观皇帝御赐的紫金钵盂一头扎进了夜色之中。夜色渐黑,寒冷的山风呼呼地吹来,饥渴了半天的八戒跌跌撞撞地走了十来里路,连一个鬼影子都没见着。悟空的这活计真是不好干啊。早知道这样,就不去冒充什么朱总了,还枉搭白骨精一条性命。
遥想当年,八戒前呼后拥率水军巡游十万里天河的时候,哪曾想过有朝一日要在此荒郊野岭受这个苦楚。回忆一旦开了头,就如堤坝溃塌后的洪水奔泄,便再也止不住了。
也是在这样一个夜幕里,尚是巡河小卒的八戒在偶然中发现天河河底竟然隐藏着一个神秘的洞穴,可以直通凡间。这个发现给他平凡枯燥的军旅生涯增添了无穷的乐趣。八戒曾经无数次在值夜班时通过这个洞穴进出人间。时间久了,他不禁爱上了人间那虽然不好看但却是活生生的一草一木,爱上了人间的炊烟袅袅,甚至爱上了人间普通农人的劳作和争吵。这是属于他八戒一个人的秘密,他明白,一旦泄露出去,等待他的将是雷霆万殛!
八戒激动而快乐地保守着这个秘密,直到那一个夜幕,他在天河边遇见了那个哭泣着的美丽女子……之后,八戒成了“火箭式”干部,居然得到了最高领导玉帝的垂青,加上自己的努力,在很短时间内就连升多级,成了天庭水军的一哥。他知道,很多人在嫉妒他,在背后无休止地嚼他的舌头,甚至说他是小白脸,靠扯仙女裙子上去的。
但是,八戒不在乎,他的心里实在放不下过多的东西。他只要那个美丽的女子开心便好。做了天蓬元帅,就可以利用职权悄无声息地安排这个女子进入凡间。只有踏上了人间的土地,她才能真正露出笑脸。并且,他很喜欢她,尽管她或许并不真正知道。
现在,不知道她在天上生活得怎么样?还能进出洞穴下凡吗?
一念至此,八戒禁不住又想起他在人世间高老庄的那个妻子高翠莲来。这个普通而平凡的女子,在他人生最低谷的时候,对八戒丑陋的容貌和怪异的癖好不嫌不弃,给了他许多充满人味的温馨。高老庄里与她共同生活的那几年,是八戒人生的快乐时光。因为有了她,八戒一度忘却了自己所受的屈辱,打算就这么坦然地接受曾经惧怕的生死轮回,就此度过人间的岁月……没有爱情,但是很温暖;没有风光,但是很宁静。
可是,天上的那位终究还是不能放过他,打碎了这一切的美好,逼得他踏上了漫漫艰险路。高翠莲,也已经和他黄泉遥遥,今生再无可能相见。八戒不想要仇恨,但天庭偏偏要把仇恨塞给他。一个人,要是充满了仇恨,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啊。
说了这么多,似乎有点乱。我们来拿身边的例子打个比方。
电视连续剧《上海滩》(周润发、赵雅芝版,非黄晓明、孙俪版)相信读者诸君都看过。玉帝=冯敬尧,猪八戒=许文强,嫦娥=冯程程,高翠莲=旺娣,如来=聂仁王……
这样一说,就明戏了!
正在八戒胡思乱想之时,恍恍惚惚的黑暗中,身边的大树后忽然闪过一个模糊的身影来。八戒情知必是妖孽,本能地抡起九齿钉耙狠砸了过去。却见那身影鬼魅般地鞣身而过,兀自立于八戒面前,分明便是一个狼首人身的怪物,居然还在看着他嘿嘿直笑,暗青色的面皮上直露出狰狞冷森的獠牙来。
“奎木狼,怎么是你!”八戒看着对面的怪物在这个意想不到的时空出现,惊得手中的钉耙叮当坠地。
奎木狼=丁力,是八戒当年在天庭最好的兄弟,唯一的兄弟。
西游记版《上海滩》的主人公就此凑齐。
2
眼看着八戒外出化缘迟迟不归,唐僧又命沙僧前去找寻。
这下只剩下唐僧独自一人了。他默默地念了一阵经文后仍不见徒弟们回来,百无聊赖地放眼四望,却见远远的黑暗中隐约闪出一片灯光,勾勒出一座佛塔的形状。上路之初,唐僧便起了个逢塔必扫必拜的誓,于是就深一脚浅一脚地顺着灯光向塔处走去。
进得青砖砌就的塔门,里面却是坐了个温婉端庄的美妇,身穿一身翠绿的纱裙,油灯掩映下一双妙盼传情的美目正凄凄地望着他,仿佛已经等待了无穷的时光。
夜深,荒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