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低碳时代的小资农夫(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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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蓝色的地球,在浩瀚的银河系中缓缓地旋转,缓缓地前行,已经有了几十亿年。它是一颗无法燃烧无法发光的普通行星,在宿命中永远也无法接近银河系的中心位置,更谈不上在宇宙中自主地运动。它的运行轨迹,或许已经被“人”为地精密设计,在无数时间之前、之后……星球的运动已然如此,遑论存在于其上的物体了。这颗星球上,沧海桑田,人类不断地进化和繁衍,各种文明交错发展,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光芒四射的奇迹,也留下了一段又一段血雨腥风的杀戮。

这,也是被设计好了的吗?

地球是宇宙间最伟大的奇迹。

这不仅仅在于它是广阔壮丽的宇宙大家族中寥寥无几的一颗有生命存在的星球,更在于这颗看来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星球上,曾经诞生过玉帝、如来这等伟大的强者。他们从地球出发,一步步踏入辽阔的太空,或杀伐四方,或春雨润物,最终分别成为了宇宙的主宰。故乡如黄花,虽远亦有香。当这些大人物以宇宙为棋枰,拿星辰做棋子运筹帷幄之际,望向这颗星球时亦不免会在心底深处拂过几缕柔意。

这是一个处于绝对低碳时代的清新夜晚,初秋的空气中淫靡着桂花淡淡的清芬,丝丝缠绕着每一个生灵裸露的肌肤。天上的星辰,是那么地明亮低垂,仿佛伸手可触。星星也会相聚相吸,于是汇集成了天河,遥遥地悬于西北一隅。

唐初贞观年间,不但经济实力冠绝全球、军事力量空前强大,而且环保事业也高度发达,绝对属于低碳经济。所以明月清朗,星河璀璨,时有微风轻抚山川大地,原野上麦浪绵绵不绝。美景之下,连普通的农夫都有了成为诗人的欲望。唐帝国诗歌艺术的登峰造极,与国力的鼎盛和环保的发达有着莫大的关系。

大唐王朝隆兴之地晋阳府治下高老庄的田野里,此刻正有着这样一个充满诗意的农夫。只见他横抱着钉耙,用一种极舒服的姿势斜倚在老槐树下仰望天河,喃喃地念道:“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之后,又非常不协调地嗤出一个“靠”字,同时朝着天际竖起了又粗又黑的中指。他耳朵奇大,鼻子高耸,简直就是一张猪脸,加上又胖、又矮而且不酷,按照任何朝代的审美标准来看,都绝对是一个丑陋的人。唐朝没有冯小刚,更没有苏珊大妈,因此像他这样的丑人永远只能成为丑角而不能亮丽地成长为丑星。

猪脸的来历非常奇特。某年某月某日,无父无母无亲,在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下午,他以婴儿的身份忽然出现在了高老庄的墙角下,懒懒地晒着太阳并不时发出几声难听的啼哭。乡人们自然是议论纷纷,根据各自对生活的感悟和世风的观察推测出很多的可能性。有的说,这个婴儿必是哪家的黄花大闺女偷汉养下的,因羞于曝光偷掷于此,真是丢死了先人的脸面。有的说,本乡土民风淳厚,男女大防历来谨严,断无此寡廉鲜耻之事,必然是过路的逃荒汉无力抚养所遗。更有少口德者,居然嬉笑着说,这娃没来由地出现,莫非是个小妖怪?

乡野虽僻远,但与雄踞于煌煌长安的庙堂相比,毕竟行善之人居多,总是会有好心人出来抚养这个婴儿。于是,猪脸便拥有了老实巴交的养父母。耕田稼樯,植麻纺布,日子过得像流水一样平淡。斗转星移间,慢慢地他就长成了成熟的猪脸,和养父母分了家,有了媳妇高翠兰,有了几亩薄地可以糊口,有了快乐,也有了无尽的烦恼。除了长相和力气大点之外,他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农人了,甚至带点窝囊,有几分姿色的娘子高翠兰常被村里的浪荡汉调戏。有一年,还糊里糊涂吃了一场官司,被隔壁凶悍蛮横的王冷娃硬生生讹去三亩上好水田加一口一岁的小牛犊子。

客观来说,他与村里的男人比起来,也还是有一点点不同的。如:不好吃酒,不好赌牌,也不打老婆,是一个标准的三不男人。而这三点,这年头哪家的男人没有啊?没有还叫男人吗?从这点来说,猪脸的确是缺乏男子气的,因此也导致了高翠兰的肚子几年不见隆起。

对了,还有一点就是,猪脸特别喜欢在皎洁的月夜,远远地跑到田野里去遥望银河。据曾在草丛里偷腥打野战时偶然偷窥过猪脸的泼皮牛二说,那时的他像换了个人似的,满嘴都是文艺腔,叨叨着谁都听不懂的诗文。这又引发了乡人更多的耻笑,你说你一个修地球的农夫,平常日子过得这么窝囊破败,连镇上都极少去,去冒充什么小资调调儿啊?顺便说一句,从此之后狠角色牛二连同那个偷情的女人便永远蒸发了。

2

二十八乘黑骑静静地衔枚伫立在银色的月光下。

马是一水儿油亮的黑色,肌肉虬结,神采抖擞而不失沉稳,一望便是西域大宛的宝驹。马上的骑士却并无盔甲,都着黑色紧身衣。人、马都肃杀之极,绷紧了身上的每一块肌肉和每一条神经,微弓着腰牢牢凝视着远处的一个小村庄。

他们在等待着。

终于,夜幕中的月色下忽然划过一道撕扯天地的闪电,随之在星光里和着雷声噼里啪啦下起了暴雨来,笼罩住了这个村庄。奇怪的是,此时,星月依然皎洁,仿佛是在另外一个全然不相干的平行世界里闪耀清光。闪电就是命令,雨点就是信号。黑骑们极整齐地操起背后的长弓,搭箭驱马,向村庄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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