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宇庭不点破此事,出于两种考虑:首先他认为,在楚江大桥工程上,自己的计划尚未到可以实施的时机,如果计划可以进行,而马又能够起重大作用,那么这个把柄,就是牵制马的一根缰绳,倘若自己的设想落空,或即使实施,马又不能从中帮什么忙,那就让他自己去想办法好了。其次,现在不将此事揭露他比较主动,一旦事情败露,免受知情不举的牵连,有报告,有批示,财政局照本宣科,公事公办。至于马伯清贪占公款,关我代某何事,他犯到哪,办到哪。他不需急于和马伯清摊牌,还嘱咐代政千万不能点破和将事情泄露了出去。
代军自从在广州赔了夫人又折兵以后,心里一直闷闷不乐,在单位打不起精神,回到家中不敢大声出气。他总寻思着如何才能东山再起,证明自己并非草包。起先,他并不想再往广州冒险,感到刘文乔等人并非善良之辈。打架,不是刘的敌手,补上的两颗门牙至今还感觉很不方便;做生意又恐落入他们的圈套,不像在楚云,他可以一呼百应,若在广州经商,人生地不熟,难啊!
代军从市牙科医院出来,看了看左右没发现熟人。他将手伸向自己口中,摇了摇镶好的两颗门牙,独自一人散步回家。他低着头,将西装脱了搭在肩上,几乎是量着步子在大街上漫步。回到家里与父亲同桌吃饭,代妻端着碗坐在厨房门边吃。这时电视正在播楚云新闻——
现在报道新闻:投资近四亿元的楚江大桥,近期将破土动工。这是建国以来,楚云市投资最多,规模最大,建设周期最长的国家重点工程。工程将按照国际惯例,进入招投标程序……
楚江大桥工程被炒得沸沸扬扬,他的心里痒痒的。又知道老头子插手了这件事,这可是炙手可热的大宗买卖。自己在税务局犯了事,虽然暂时没有被揭出来,但纸是包不住火的,更何况还是那样大一笔钱,一旦事发,我还能是现在的我么?心里总感到惶惶不可终日,甚至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有时呆呆地看着局里的同事和干部像不认识似的。离开这个鬼地方、换换环境,不想这件事,也许心情会要好些,他这样想。
代军侧过头看了会儿,突然萌发了掺和到楚江大桥工程的念头。他鼓起勇气,试探地问父亲:“楚江大桥就要动工了吧?”
“干吗?”代宇庭没好气地反问他。
“不干吗。”代军扒了几口饭,“马伯清去当办公室主任?”
“干吗?”代宇庭仍是这句话。
代军怔怔地看了父亲一眼:“安排他去,咋不叫我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