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计就计(5)

“我已告知范同不要将此事张扬出去。”洪亮道。

“很好,”狄公点头,“再者,现今要谨慎留意那银库存取动静,若有人取走巨额款项,定要做番严格审查。”

“那老爷何时去那甘露寺审讯新主持?”灰白胡须的洪参军问道,他深知此案的重要性。

狄公好似早已预料到洪参军所想,还没等他说完便道:“啊!我今日已冒犯了佛祖,”他微笑道,“也许是我管事过多了!”看到大家满脸疑惑,狄公继续道,“你们可还记得道家所说,凡事都得留有余地,宁可做少,不可多行?”大家听了狄公这番含糊其辞的话语,更觉不解,都盯向他,想听个明白。

“我知道,”狄公解释道,“洪参军定是忧虑这甘露寺一案会如同那普慈寺一般爆出丑闻令我与佛门结怨更深。刚才回府忘了告诉你们一件事。今日晨练回府路上,我碰到一个在甘露寺门前扫枯叶的小沙弥,他看上去非常忧郁,我便上前与他攀谈一番,想知道他所愁之事。便得知他是寺院里新进的和尚,而这却非他心甘情愿。九年前他丧了双亲,成为孤儿,当时他年纪轻,他父母的财产都留给了他叔父暂且看管,现如今他长大成人,他那叔父却不愿认他这个侄子,私吞了财产。这年轻人在当地无权无势,便万念俱灰,来投奔了甘露寺,欲逃避尘世种种无奈。然他真正所愿乃是成为儒门官员,我见他气宇轩昂,便想助他一臂之力。”狄公喝了几口茶,继续道,“然他不知我身份,但也欣然接纳我建议,只愿他此行能遂愿。”

“老爷为他设下何计?”乔泰好奇地问。

“狠狠揍他叔父一顿。”

“老爷,您又在说笑了?”马荣呼道,哈哈大笑。其他人脸上疑惑更显严重,因这般随便的言语出自狄公之口,着实令大家费解。

“他叔父定会以冒犯长辈之名将他告上府衙。如此一来,那小沙弥至少可在官府上被承认侄子的身份,不是吗?”

“不可思议!”马荣又呼道,一双大手在空中挥动。

“那小和尚还向我承诺,若取回遗产,要将其十分之一给我,”狄公微笑道,“他现在应该离开寺院踏上归程了。我这难道不是对佛祖的冒犯?因为我,他今天失去了一个弟子。在佛教教义中,事物总有因果报应。道家学说也有不要‘庸人自扰’的意思。佛家与道家在此点上,倒是有相同见解。而我作为一个儒门学者,当视公平正义和帮助他人为第一要义。”狄公淘气地笑道。

狄公的此番打趣幽默消除了大家的忧虑。他们不止一次听狄公说:“为官者当忘我无私奉献,谨遵孔圣人所教授的道义。”他们个个都钦佩狄公学识渊博,以及对儒学的精通。回想起狄公对那小沙弥的建议,陶甘若有所思道:“老爷您这一计不光看似‘以牙还牙’,简直有些‘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啊,呵呵。”他的手不住扭动脸颊毛痣上三根黑须。

“正是如此,”狄公道,“那小沙弥不用真打他叔父,只要扬言吓唬他。只要他行得真切,这同样奏效。”狄公抚着两颊的络腮须,自鸣得意,突然一拳捶到桌案上呼道:“为何不使同样计谋逮住那个讹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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