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书(35)

记忆恢复以后,我首先想到开批斗会的事,死不了,还要参加一条街的批斗会,心中一惊,又昏过去了。过了不知多长时间,我再次恢复知觉,才清醒地意识到自己被人救了,真的没有死,这时左臂一阵剧烈的疼痛,使我忍不住叫了一声。

“醒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听到有人在身旁,我这才用力睁开眼睛,洁白的墙壁,晃动的人影,对了!我是躺在医院里,明白自己的处境后,我又闭上了眼睛,这样可以节省点力气。可是,我的脑子一点也没有休息,是谁救了我呢?我的心情很复杂,求生的欲望要我接受治疗,可是,未来生活的艰辛,使我觉得生不如死、心灰意冷,决定拒绝就医!虽然我没有能力再自杀一次,但我还是使出吃奶的力气喊道:“让我去死吧!”

这时,一个温和的声音说:“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你这一个大活人呢?有什么心事病好了再说,世上哪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我用力把头歪过去,这才看清坐在我的病床边劝我的人,原来是我们队里一个经常和我一起挨斗的右派分子,我麻木地看她一眼,也许是同病相怜,她的话对我才最有说服力,假若是造反派,我的反应一定不是这样,我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老岩呀!你知道走这条道的性质吗?是自绝于革命,自绝于党,这说明你头脑中的错误思想很严重,你太顽固了,不好好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行吗?贫下中农是最觉悟、最革命的,生活苦点累点你就这样,是非常危险的。”

听着她的话,我那血管中不多的血液直往上涌,心想:“你不也一样挨批斗吗?今天装什么大葱!”刚要发作,睁眼一看,两个红卫兵扎着鲜红的袖标,不知何时站在我的床前,四只眼睛盯着半死不活的我。

我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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