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书(19)

事实真如我预料,下午管教股的领导和副中队长带着礼物来找我谈话,无非是说对方有口无心,请求我原谅和理解。我知道他们是怕我闹事,就把他们带的礼物摔到院子中,大声说:“人性的丧失正可以看出政府干部麻木的本质,这不是警察队伍的悲哀,是我们服刑人员的灾难!这些毫无人性的警察能把犯人改造好吗?难兄难弟们,你们留在毫无爱心的警察手里,不为自己的前途担心吗?他们根本没有把我们当人看!”我极力煽动,从心理上寻找平衡,死都不怕的人怕什么?

“岩金荣,造谣、煽动是要负责任的!”

“这次把我调新疆,也许离开你们这些缺少人性的警察我是因祸得福,对我也是一种解脱。”我没有因为政府干部的不满而停下来,继续嚷道,反正是没人能把我留下来,捣乱一下心中舒服。这时我才理解了肆无忌惮的真谛,体会到制约别人的快乐。一切都平静下来后,我也踏实了,再闹也没什么新的节目,我从警察的冷漠中看出警察也不是观音菩萨,绝不会因我的委屈或者是对我有稍稍的体恤和怜悯,也许他们权力有限,也许是容不得他们放肆,以后,既没人找我谈话,也没有对我采取强制措施,我心说,听天由命吧!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很高大,但此时我觉得自己很渺小,很可怜,是个不折不扣的弱者,像黔之驴一样只会大声地叫喊,而没有与世抗争的能力,我很想大哭一场,但终因怕被别人耻笑而忍住了。我隐隐地感觉到黑名单上的人很佩服我,虽然,我又出了洋相,但去新疆的人一个也没有起哄。

晚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在无奈的情况下,决定再出出风头,让别人看看自己的确是一个汉子!于是,我主动写了去新疆的决心书和保证书。

各位领导:

前几天我因一时糊涂,给监狱抹了黑,在这次往新疆调犯活动中,我决心响应政府的号召,到新疆去。

我保证积极靠拢政府,和政府干部一条心,大胆地同破坏这次战役的坏人坏事作斗争,争取立功!

请各位领导看我的行动!

一九六七年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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