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分(12)

黑影突然举起手中竹竿,敲着筏子,道:“你满嘴尽是花花理,我说不过你,也不跟你说了,我们见了师长再说!”

两人到了师部,师长陈铁农正坐在沙盘前泡脚。眼下已是初夏季节,可陈铁农身上还披着棉袄,全师的官兵也没有换夏装,为此,他曾数次向军部打报告,要求尽快下发夏装,可军部军需处的人说,军里已经给国防部呈了三份下拨夏装报告,都是泥牛入海。后来叶军长派专人催问,得到的回答是:现在全国有数百万大军在正面战场跟日本人打仗,整个战场都经费不足,为此蒋夫人又飞美国,去国会作演讲,请求美国方面给予经费援助,可至今还没有消息,委员长为战争经费问题,急得满嘴是火泡,前方更需要炮弹,至于夏装,你们就自己想办法解决吧。听到军部传来的这个消息,陈铁农急得在沙盘前转了一天圈子,全师官兵的夏装问题,真是比火烧眉毛还急,爷们服装,倒是可以凑乎,实在没法子,光两天屁股也无所谓,关键是女八连的那些丫头片子,就是露个大腿,也会有损军容,一旦被新闻记者爆了光,叶军长的脸也没处搁。最近,就有两个美国记者来新四军采访,幸亏被叶军长留在了军部,否则到了下边部队,就要丢人现眼了。陈铁农在沙盘前转到天黑,终于想出了解决女八连夏装的点子,正准备连夜派人把王吉娣招来师部研究,马虎就带着她来了。

王吉娣喊了报告行过军礼,正准备告状,可是不等她开口,陈铁农就将她的嘴堵住了:“王连长,我正好找你有急事,想不到说到曹操曹操就到。”王吉娣连忙说:“师长有什么指示?”“还说什么指示?是一道十万火急的命令!”陈铁农道:“我都急得整夜睡不着觉了。”    

“师长,你就下达吧,我们坚决执行。”王吉娣道。

“明天一早,你带着全连官兵,到大刀团集合,具体任务,由马团长给你下达。”陈铁农这么一说,王吉娣一下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是……师长。”“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困难啊?”陈铁农道:“你看你吞吞吐吐的,是不是要打点折扣?”“没、不”王吉娣本想要说说心里话,将马虎所作所为和盘托出,可是看着师长心急火燎的样子,就晓得任务是压倒一切的,便说:“明天一早,我就将全连官兵带到大刀团领受任务。”“好,这才像女兵连长说的话。干净利索,不拖泥带水!”陈铁农道:“你们如果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就先回去准备一下吧,我还要开了个会。”

马虎立即应道:“师长,我没有什么重要的事,马上就回团里做准备。”

“那你呢?还有什么要说的?”陈铁农看着王吉娣。

“也没有什么了。”王吉娣说。

“那你们就回去准备吧。”陈铁农说:“马团长,天已经很晚了,你负责把王连长送回去。”

“是!师长。”马虎回答得很响亮,回完后就用眼看着王吉娣,眼神像是在说,王吉娣,这回你总该服了吧,师长是信过我的。

状没告成,王吉娣心里不是滋味。她知道师长的脾气,师长不喜欢部下拖泥带水,尤其是在领受任务之际;师长也不喜欢婆婆妈妈,如果在这个时候告发马虎,干扰了师长意图,就收不到如期效果,告状跟下药一样,得选准时机。师长嘴上都起火泡了,肯定有紧急的事,这个时候再告马虎的状,会火上加油。先完成任务,然后找个时机再把马虎勾引女兵的事细细跟师长汇报。王吉娣这么盘算着,就走到了门外。

马虎牵过拴在祠堂门口拴马桩上的战马,走到她面前,道:“王连长,上马吧,我送你回去。”王吉娣没有理睬,迳直朝码头走去。她明明晓得,回连队是走上水,要一篙篙撑,不到天亮是靠不了码头的,可还是朝前走着。马虎牵着马,像块牛皮糖粘着她,粘到码头,又说道:“王连长,送你回连队,这可是师长交给我的光荣任务。”

“我讨厌你!”王吉娣道。

“你讨厌我,总不至于讨厌师长的命令吧?你讨厌我,也不至于讨厌我的战马吧??”马虎说:“你就上马吧,一个人撑着筏子走,也不安全,你把筏子留在这里,我明天派个兵撑回去。”

马虎将马牵到王吉娣面前,挡住了她的路。那马也通人性,竟贴到她身边,用脑袋蹭着她的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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