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11)

“咳,你瞧瞧我们这个家里,孩子们怎么都七零八落起来。”顾芬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真是儿大不由娘啊,都自己有了自己的主意。”

“我现在也想通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就别跟着瞎操心了,让他们自己去过吧,我们的生活里不也是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其实都正常。”顾芳说,“你还记得梅葆说过的话吗?现在是儿媳和婆婆的美好时代,因为我们一方是独立自信,一方是独立从容,谁也不啃谁。”

提起董梅葆,顾芬又陷入了沉思。她是做到了独立自信,这半年多承担着家庭的大部分责任,可从没听她叫苦和抱怨,那小日子依旧过得井井有条,不仅自己每天光鲜亮丽,丈夫和孩子也都被她收拾得体面漂亮。小儿子的幸福,顾芬是看在眼里的,杨光也因此长大了很多,虽说工作还没敲定,但经常去上课充电看书学习,早不再是以前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自己好像独立了却没完全从容起来,还在耿耿于怀那点旧事不肯放下,以至于这个春节也没跟丈夫回去看过他的父母,自己的公婆。

此刻,杨光和董梅葆正漫步在西子湖畔。冬日的杭州笼罩在一派江南的蒙蒙烟雨中,却并不冷,无风,雨只是静静地下,多了些水墨般的韵味。断桥边,杨光撑着伞揽着梅葆的腰看着风景,湖中依旧有几只轻舟缓缓驶过,不知道那里可有白娘子与许仙?

远处的苏堤隐约可见,绿树依旧葱葱,伞花成双成对。雷峰塔没有夕照,却有薄雾漫起,可是那青蛇驾云而来?湖中虽已是残荷一片,却留下了傲然的风骨,让人体会到花开那时的无限风情……晚上,梅葆的爸妈在西湖边的一家老字号餐馆里请一家人吃饭。自从小女儿结婚后,董延年家里人这还是第一次聚齐。两个女儿,两个女婿,两个外孙,两个老人。西湖醋鱼、叫花鸡、东坡肉、老鸭汤等南方特色美食摆了满满一桌子,让杨光大饱口福。来杭州两天了,南方的春节和北方不同,是一种低调的喜庆,梅葆家里的气氛和自己家完全不一样,是一种和睦的默契。

可假期还没结束,杨光家里就出事了。半夜电话响起,杨光他们被告知,外公忽然病危。董梅葆把孩子暂时托给父母照看,自己则和杨光乘第二天最早一班飞机回了北京,可当他们俩匆匆赶到医院的时候,外公已经在当天驾鹤西去了。

舅舅和姨夫在商量着葬礼的事情,婆婆顾芬因为过度伤心哭哑了嗓子,说话都吃力。杨毅和吴昊也相继赶回了家,一家老小谁也没想到外公会走得那么突然,甚至连一句话都没留下。姨红肿着眼睛跟孩子们唠叨,说是外公吃晚饭的时候还好好的,和平常一样坐在电视机旁边看新闻,到了快睡觉的时间扶他起来洗漱,外公突然就倒了下去。于是大家赶紧拨打了120急救电话,可送到医院他也没有再醒过来。

那几天,家里来来往往吊唁的人不断,大家各有各的事情都忙成一团,林清也过来帮董梅葆做了很多杂事。伤感的气氛一直笼罩着家里的每个人,有时候做好的饭菜都没人有心情多动几筷子。婆婆顾芬更是迅速地憔悴下去,父亲一直就是这个大家庭的主心骨,也是她最崇拜的人,如今他走了,顾芬几近崩溃,但还是硬撑着操持父亲的后事。

在八宝山殡仪馆做最后的告别时,婆婆终是支持不住,中途两次昏厥。可醒过来还是不愿去休息,一直跟着去了墓地,直到看着父亲和母亲合葬入土为安后,她又一次瘫倒在丈夫的怀里。

接下来的日子,婆婆就像变了个人,不愿动也不想吃,常常一天也不说一句话。杨光天天都上楼去陪老妈,梅葆也是一下班就去照顾,可也没见婆婆有什么好转,她的头发也在那段时间里忽然白了许多。

北京的初春还是寒气逼人,都是三月下旬了,可树不绿,花不开,让人的心情更加阴郁。

看着婆婆总这样终归是不行的,董梅葆、杨光和杨天林商量着该想想什么办法,帮着她尽快走出丧父之痛,毕竟活着的人还是要好好生活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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