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不再做声。
回到家,洗过澡的董梅葆只有想睡觉的心情了,杨光却还在电视机面前流连。自己家这几年逢年过节的聚会都是到酒店订餐,父母年纪大了,自己和姐姐不愿意再让他们张罗一大桌子的饭菜,毕竟年代也不一样了,想吃什么平时都吃得到。而杨光的家人却还保持着要聚在一起过节热闹的习惯,尽管表面的祥和中也隐藏着矛盾与不快。
年二十九,早上七点,家里的电话就准时响了起来。
“天哪!大过年的,能让我多睡会儿吗?”董梅葆也不禁抱怨起来。冬日的早晨,热被窝是那么的让人留恋。
“宝贝,我们要是不起,电话还会再催的。”杨光也睡眼惺忪地嘟囔着。
“那就催吧,我们没必要这么早就过去,你家以往没保姆的春节是怎么过的,现在还怎么过。”梅葆翻身接着睡。
“媳妇,你瞧,这不是有了能干的你了吗,大家都喜欢吃你做的饭。”杨光去拉梅葆。
董梅葆坐起来,对杨光说:“我也要声明一点啊,我嫁给你可不是为了做饭的。”
“咳,你怎么和露露一个口气?这可不像你啊。”杨光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杨光,我作为你的媳妇,该我做的我一定会做,但不能什么事情都指望着我做。过年大家聚在一起也是为了高兴,可是总不顾及我的感受和生活习惯,一味地要求我事事都要按你妈的意思生活,这我不会接受,也不可能接受。”董梅葆说,“现在是早上七点,我觉得我们赶在中午之前到就都是合适的,而且昨天我已经把你外公家过年要用的东西都收拾整理完了,今天我也需要休息。”
“你这是怎么了?”杨光很是不解,可看着媳妇接着睡觉了,也不好再说什么。可他知道老妈的脾气,于是拔了电话线,自己也睡了。
快中午的时候杨光和董梅葆才到外公家,婆婆顾芬和姨顾芳正打算做饭,梅葆进去帮忙的时候,婆婆放下手里的东西,在餐厅里大声训斥杨光,无非是来得晚了还不接电话。董梅葆则轻轻地关上厨房的门,对着杨光做了个鬼脸。婆婆的这些抱怨,她根本就不想听,因为谁也别想把自己当保姆看。以后的几天董梅葆也是这样,该来的时候来,该走的时候就走。
下午杨毅一个人来的时候,董梅葆听到婆婆又在训斥他:“李春天年三十儿为什么不来啊? 那我孙女呢?我不管那么多,你要么把甜甜带来,要么我自己去她妈家接人!”
“妈,您这不是让我为难吗?明天我回来陪外公过年不就成了吗?”杨毅说。
“你外公昨儿就说要见重孙呢。李春天这样做,不是让我在你姨、你舅面前难堪吗?!”顾芬说。
“初一,好吧,初一我带甜甜来拜年。”杨毅说。
“不行!我告诉你啊,明儿我要是看不见人,我就让杨光拉着我去你丈母娘家要!”不等杨毅再说什么,董梅葆就看见婆婆摔门出去了。
梅葆把杨光叫到一边告诉了他刚才的事情。杨光走进餐厅的时候,看见杨毅正在那垂头丧气地抽着烟。
“哥,你媳妇也真是的,大过年的,以前都是来这过三十儿的,今儿又怎么了?”杨光问。
“还不是因为我过年给咱妈买的东西和给她妈买的东西一样了,她觉得她妈帮我们带孩子辛苦,我应该多买点,昨儿就为这事吵了一架,她就搬回娘家去住了。”杨毅回答。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那你说怎么办?咱妈要是见不到孩子肯定不行。”杨光一提起自己的嫂子也是头大。
“要不,我今晚上再去她家看看情况吧。”杨毅叹了口气。
公公杨天林今天则去了奶奶那边,听杨光说,这么多年他爸妈都是这样分着过年的,各回各家,各陪各妈。在梅葆眼中,这个表面圆满的大家庭,里面又有着各自的不圆满……年三十儿这天中午,李春天还是带着甜甜来了,当然还带着满脸的不高兴。因为甜甜的到来,年逾九旬的外公显得格外高兴,午饭也多吃了不少。
董梅葆又开始为年夜饭忙碌了,她把顾芳说的北京人过年要吃的食物都做了安排,又将南方人过节必备的小菜也精心准备了几种。婆婆和姨则不时地进厨房来看看,一致对梅葆的手艺和细致颇为满意。
和梅葆同辈的这几个年轻人,几乎都被各自的家庭娇生惯养长大,对厨房家务根本就没过问的意思。那个表弟媳露露,更是几次进餐厅让梅葆拿这又拿那的,大小姐派头十足,结果她没想到,自己被董梅葆那淡淡的却又是硬硬的态度碰了一鼻子灰,自讨了没趣不说,还“哑巴吃黄连”没处诉。因为这几天的工夫,外公、姨和姨夫、舅舅和舅妈都对董梅葆出奇地喜欢和认同,包括吕昊和顾诚在内。
董梅葆当然也有着自己的脾气,就像她一直说的那样,该做的一定会做,不该做的一定不做。自己可以为爱情家庭付出,但所有的一切都基于彼此尊重的基础上,而且自己也不会轻易改变生活状态和思维习惯。
来北京很久了,居然还没有一天有时间独自出去喝过下午茶。透过窗户望出去,冬日的天空晴空万里,阳光依旧很好,落光了叶子的树木略显寂寞,却又更加挺拔。忽然想喝奶茶了,董梅葆一边剥着蚕豆瓣,一边舔了舔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