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父女俩已经在壁炉旁一张温暖舒适的小桌旁坐下。乔治点了两盘炸鱼薯条,带着两杯酒回到桌边。
“这酒吧真不错,”他说道,“很有‘地方’特色,尤其是在冬天,没什么游客打扰。”他伸出手,紧紧地握住朱丽叶的手臂,“我为你骄傲,朱丽叶。我知道,你想走出来了。加油,亲爱的,尽管你也会遇到好的和不好的事情,但记住坚持下去。”
“爸,我会努力的,真的。”她说,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好吧,”乔治清了清嗓子,“今天我主要是想和你说说你上次送给我的那些画着兰花的画。我仔细将它们和你妈妈其他的水彩画比较了一番,更加确信就是她画的。很有可能是她非常年轻的时候画的。”
“真开心我能找到它们,爸爸,”朱丽叶说,“好像是命中注定的一样。”
“没错。那些画有一些特别有趣的地方,或者说,至少其中一幅比较特别。”乔治喝了一口酒,说,“我知道你妈妈还是小女孩的时候就整天跟着你外公在花房里玩,就像你小时候一样。为了打发时间,她就坐在那儿画那些花。她画的三种兰花我已经认出来了,是英格兰很常见的品种,应该是你外公的花房里种的。这三种都是卡特来兰属植物。曾经有个叫威廉·卡特来的人被大家尊为‘英国兰花之父’。他是十九世纪第一个在英国成功种植附生兰花的园艺家,我们在这儿能看到的几乎所有的兰花都是从那时候传下来的。但你妈妈画的第四种兰花,哈,那就牵扯到另外一个故事了。”
“真的吗?”朱丽叶问道。他们的午餐已经端上来了。
“是啊,如果她画得很准确的话。以我和她一起工作了十五年的经验,我敢肯定,她画的是兰科石斛属的一种别名为石兰的花。”乔治停下来,将啤酒脆酱挤到炸鱼上,“所以,要么就是你妈妈照着某本书上画下来的,当然有这个可能性,并且应该是一本植物说明书之类。要么,”他一边嚼着炸鱼一边说,“这种花当时就种在她父亲的花房里。”
朱丽叶也正吃着自己的那份食物:“所以,就算是种在外公花房里的,又怎样……”
“喏,这样说吧,最后一株石兰样本在拍卖会上卖了近五万英镑。那种花异乎寻常的美丽,只能在泰国清迈的小山周边找到几棵。它是和传说中的夜兰花最接近的一种,尽管它的花瓣其实是深品红色。植物学家从来没有在其他地方成功种植过这种花,所以它非常珍贵。如果它真的曾经在五十年代的沃顿庄园的花房里出现,那可太令人称奇了。”
“外公当时不是让妈妈整理打印出他所有的植物记录吗?他去世时应该全都留给你了啊?”朱丽叶问道,“那里面总应该有些蛛丝马迹吧?”
“我也这么想过,”乔治说,“从你送给我这些画的那天开始,我花了大把时间,一直在查找。但到目前为止,没什么收获。”他将刀叉一起放在空盘子旁边,“这么说吧,你外公的花房有两百多种不同的兰花,我还没找到这一种的记录,但我会再找找。”
“打断一下,”朱丽叶说道,“艾丽西亚有没有跟你提到基特·克劳佛在外公曾经住的房子的地板下找到一本日记的事?”
“哦,她简单地跟我说了一下,很显然,那是一本樟宜监狱囚犯的日记。”
“但你如果问我比尔是不是曾经在战争中到过樟宜,那我还真不知道,”乔治说道,“我想唯一知道此事的只有你外婆埃尔希了。我收到过她寄来的一张圣诞卡,她已经八十七岁了,身体还很硬朗。你应该找机会去看看她呀!”
“我是准备去的,爸爸,”朱丽叶说,“艾丽西亚给了我她的号码,我准备今天给她打个电话。”
“好啊。还有什么别的新鲜事吗?你要不要再确定一下是否还要继续在你那间压抑的小村舍里住着?”
“我知道,”朱丽叶说,“也就是前几天吧,我才意识到那房子其实有多么糟糕。”
“而且,它太小了,根本放不下钢琴……”乔治轻轻地提醒道。
“我根本不想放钢琴。”朱丽叶竭力辩护,“但如果我要在这儿待一阵子的话,可能得让艾格尼丝从法国运一些家当过来。”
“这就对了,亲爱的。好了,”乔治拍了拍桌子,“我得走了,还有一堆邮件要回,明天早上之前还得写一份教案出来。”
朱丽叶在酒吧门口等乔治付完账后,两人肩并肩地走着,穿过马路,走上小山坡,回家。
“宝贝,今天见到你真是个意外的惊喜,”乔治将朱丽叶揽入怀中,拥抱了她,“保重,记得和我们保持联系。”
“放心吧,我会的。”
乔治点点头,缓缓转身朝自己车子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