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大宝与小宝(2)

爸爸的假期只有二十天,二十天后,她还没满月,他又走了。

她满月后,我带她回乡下母亲家里去。天气一天冷似一天,母亲家里那铺大炕可供我们安然过冬。照顾我们的重任便由他的手上交到我母亲的手里。母亲的身边,孩子长到多大仍然是孩子,在母亲身边,我觉得舒适自由了很多。整个冬天,一直是母亲在陪我们,就在那铺每天被烧得热乎乎的大炕上。

她也喜欢上了那个地方,每天夜色降临之时,她就开始不安,在小包被里踢来蹬去,是急着要到炕上去了。宽阔又温暖的大炕上,给她解开困了她一天的小包被,赤条条的她便在上面撒开了欢儿。两只胖乎乎又结实有力的小脚用力一蹬,整个小身子就像一条肉乎乎的小虫子,拱起来了,头和脚着地,小屁股高高抬起,支一会儿,再重重地摔到炕上去,摔得“啪啪”直响。那时,她还不能笑出声来,但她脸上的那种得意却似乎在向我们说:“瞧,我多能干!”那时候,看她都能看得入迷,觉得那么小的一个小人儿,她怎么会自己发明那么可爱的运动健身方式呢?

当然,也有笑不起来的时候,那就是夜里睡得正沉,被母亲唤起来给她喂奶。随着她一天天长大,她的食量越来越大,喂奶的次数增加,时间也增长,我的睡眠也越来越不够。

“好孩子,起来喂她吃。你倚着炕头,你睡你的,我替你托着她,一点儿也不影响你睡觉,啊?”那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奇妙的喂奶方式,孩子放在妈妈的腿上,却是外婆在托着她,喂着奶的妈妈闭着眼睛呼呼大睡,一边的外婆眼睛不眨地看着怀里正吃奶的小外孙。整个冬天,我们老少三人就那样子走过来。没耽误我睡觉,没耽误她吃奶,只是我的母亲,在那一个冬天瘦了好几斤。

母亲常跟我说,她当年生我的时候,我的脑袋太大,她的下体也被撕裂了。那时条件差,连缝一下都不能够,她流了整整半年的血水,伤口才慢慢愈合。那时,她不似我,有半年的产假,有母亲在身边无微不至地照顾。她白天下地,晚上回来要侍弄我。她一样把我好好地带大了。

“你们两个啊,大宝和小宝。大宝,你是当了妈妈的人了,以后可不能那么娇气了,得好好照顾你的小宝。”在母亲家过完冬天,才重新返回婆家去。临走前,母亲这样叮嘱我,回转身,又接着叮嘱前来接我的婆婆:“嫂子,孩子现在喂奶容易困,夜里睡得沉,你帮着点儿。”

看着母亲头上越来越多的白发,扭了头,眼圈儿就红了。她哪里知道,在她的面前,我永远脱不了孩子的习气,离开她,在我家小宝的面前,我就不再是那个无所适从的大宝,而是一位像她一样能干的母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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