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礁想,在死去的那些孩子们中间,也许将来就有一部分人成为企业家,成为县长、市长甚至是省长,他们会在这条无名河的上面,修起一座崭新的桥。但是,他们现在却死了,连同秦礁想象中的这些美好的希望一起沉入江底,埋入泥土。这种感觉来得极其强烈,让秦礁的内心处于一片自责和负罪感中。他甚至觉得,自己也是有罪的。他现在能做的事,就是坐在下着大雨的江边,陪陪那些尚未远去的冤魂,听他们哭诉着内心的不甘和对繁华世界的不舍。
天色暗了下来,雨也快停了,秦礁走出帐篷。刚沿着路边走了不远,这时刘小叶打来电话:“事情忙完了没有?快点回来吧。我一个人在房子里怕死了。”
秦礁无精打采地收拾了一下东西,电视台的三个同行扛着机器就走了过来,带头的新闻部的高胡子,以前和他还有大刘在一起吃过几次饭。另外一男一女他不认识,只是有些眼熟。原来刚才大雨,把他们也困在了路边的一个小店里。秦礁看了看他们,脸色都不太好看,看到秦礁心不在焉地冲他们打招呼,居然忘了回话。
高胡子递给秦礁一支烟,说:“真他妈的惨啊!我也算是见过些世面的,但今天这样的阵势却是头一回看到啊!”
秦礁也在发愣,高胡子就问:“秦礁你没事吧?我这两个小同事是吓着了,你应该不至于脆弱成这样吧?”
秦礁这才反应过来:“我没事的。”
高胡子说:“今天事情太突然了,我们车子走得急,没来得及捎上你们。明天早上你们就坐我的车回市里吧。”过了一会儿他又问,“就你一个人吗?”
秦礁说:“没,还有一个女同事呢,我让她先回旅馆了。”
几个人正聊着,县委宣传部的一位姓张的干事就跑了过来,看到电视台和晚报的人都在,就嘿嘿地笑了,说:“晚餐我们已经安排好了,在福临门大酒楼三楼,请各位记者朋友跟我一起去吧,我们宣传部的车子就停在路边上。”
高胡子没好气地摇摇手:“这时候我们没心情吃喝了,再说吃这种饭会折阳寿的。算了,我们不去了。”
那个干事就有些尴尬:“饭还是要吃的,大家就不要推辞了,再说其他媒体的一些记者朋友都已经去了,你们也跟我一起去吧!”说完他又看了看秦礁,“秦礁,你说呢?”秦礁平时与这些宣传部的干事们打交道比较多,这个干事也认识秦礁,他使了一个眼神,想从他这里获得一点支持。
秦礁说:“张干事,你先请回吧,我们现在真没有胃口吃东西。好意我们心领了就是。”
那张干事大概觉得自己再说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也就没多说了,打了个哈哈:“那好吧,请各位自便!”说完转身走了。
高胡子看着他的背影,哼了一声:“妈的,这帮人就知道吃喝,都什么时候了还这样啊!秦礁,晚上我们几个自己人凑一桌吧?我请客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