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刀与根(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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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翅道经常在喝酒时想到自己的人生。他对现在的生活已经很满足,但对贫穷非常恐惧。老婆荷花其实也不错,她虽然平时唠叨几句,像一般女人一样具有爱唠叨的本性,但并不真正嫌弃朱翅道的贫穷日子,因为她自己选择了朱翅道,也就选择了自己一生的情感。从这一点说,她称得上是一个好女人。

朱翅道在33岁时才娶上荷花。33岁之前,他是村里的资深光棍。村庄里的光棍还真不少。大凡光棍,有这样几方面的原因:要么是自己是个残疾人、痴呆人,要么家里太穷……

朱翅道,一个残疾人,家里又穷,两大因素交织在一起,像搓绳子一样搓得紧紧的,捆紧了他的命运。

村里有一个自动形成的组织,叫光棍协会。人到了一定年龄还没有娶上老婆,就自发加入这个协会。村里的老光棍友相公,一个全自动光棍,喜欢主持这个组织的日常工作,自称为光棍协会的主席。他曾明确表示:“老子当不上村长,也要弄个协会的主席当当。我要想方设法在村里成立几个协会,自己掌握它们,那么我也是头头,不要以为村里只有村长这么一个头头。”

他的言论当然飘进了村长耳朵里。村长的耳朵飞在村庄里,像瓢一样能舀到村里任何言论。村长的耳朵听了友相公的一番高论,自然很不舒服。

狼尾巴在村庄里不止一次推销从深圳偷来的手机,第一次在村子里推销偷来的手机时,友相公就买了一部贼货手机。他对狼尾巴说出自己真实的动机:“我买这部手机,主要是用来发黄段子,这部手机要负责光棍协会的性生活,要为光棍协会的组织生活增砖添瓦,手机就是一块砖嘛。我的人生,只是在孤独的生活中追求快乐。”

狼尾巴为了自己的利益,发动攻势,抛出诱饵,进行宣传:“你帮我在你的组织里推销手机,卖出一部手机我可以给你10元钱的提成。”

友相公见有利可图,没有多想,就回话:“那好,一言为定。”

他兴致勃勃地怂恿村里其他光棍都买狼尾巴的手机,但效果并不佳。

有一条光棍在友相公的鼓动下,也买了一部手机,友相公就经常用黄色信息轰炸他。

他拿着手机看来看去,就看不出黄段子的乐趣,对黄段子的领悟能力比较低,就打电话给友相公,询问:“你说你发的黄段子会让人非常快乐,我看了半天,怎么一点儿都不快乐?”

友相公不太相信他的话,大声回复:“那不可能,我自己看一遍,笑一遍,裤子都笑掉过。你是不是没有笑的能力啊?这个很危险啊,不会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听着两人的通话,与友相公在一起的另一名老光棍,想试一试笑掉裤子的滋味,说:“那你讲一遍给我听,看我能笑出来不,检验一下我笑的能力丧失了没有。”

友相公就给他讲了一遍,两人都笑得合不拢嘴。友相公纳闷,对那名提出疑问者提出疑问:“你为什么看了那么多遍都笑不出来?”

那老光棍主动露底:“你这个光棍协会的主席,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我不识字,我是文盲。”

老光棍忽然关了手机,很生气,猛然醒悟,关机前对友相公说了一句:“打手机,要通话费。”

友相公听了他的话,也猛然醒悟,关掉手机,也是为了省话费,他心中暗笑:“嘿嘿,今天没想到,他是个文盲,给他发黄段子又有什么用呢?”

友相公来到朱翅道家里,极力鼓动朱翅道买一部手机,对朱翅道进行劝导:“你已经三十多岁,不小了。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岁月时光随随便便轻描淡写,就把你描绘成今天这个模样。时光肚子里还真有真正的墨水,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把一个婴儿描绘成一个老人。何况你呢?不要与时间作对,那很徒劳无益。你年纪这么大,还没有讨上老婆,就加入光棍协会算了吧。你加入我这个组织,我还可以安排一个副主席让你当当,这是组织对你的关心。你现在到狼尾巴那里买部手机,我可以经常给你发黄色信息,作为协会的一把手,坚信一点——做人要仁慈一点儿。我很关心你们这些会员的心理、生理健康,关心你们的生活,我用黄段子给你们的生活加油。”

朱翅道自信地告诉他:“我讨老婆还是有希望的,我还年轻。”

友相公对他泼冷水:“你还年轻?你说自己年轻就等于一个笑话。你一个残疾人,又这么大年纪,又没有钱,还能成什么家?你没有什么资本娶女人。早些积极加入我的组织,加入了组织,你就有了依靠,组织就是你的家,我会关心你的,我保证让你做个快乐光棍。”

朱翅道依旧相信自己,相信未来:“我还是有资本娶到老婆的。第一,我有一门手艺——杀猪。第二,我是个孝子。”

友相公坚持讥笑他:“你别做梦啦,杀猪能挣几个钱,要是能挣钱,你早就发财了。”他并没有说服朱翅道加入光棍协会,失败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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