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从愤青到城管(2)

别了,青春年少

1

过了些悠闲日子,受罪的就来了,开始分组出外勤干活儿了。有一次查无照,抄一个卖小杂货的,我的手兜在他那包袱的背带里了。他急着抢包袱,一根布绳愣是把我手背勒得吐噜皮了。

那是我第一次干活见血,回家我妈见了那个哭啊!

干过城管的都有感触,最开始都有一个时期,过得特别不得劲儿,且得适应呢。你们觉得我好脾气吗?那是现在!我这脾气纯是磨出来的。用我们指导员的话说就是:“在工作的烈火中淬炼”来的。指导员绝对有郭四娘的范儿,放个P路过他那儿都能沾上点儿深度。

我属于基本款的北京爷们儿,刚工作的时候板着自己的脾气,那叫一个受罪,心理失衡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缓过来。有一阵儿都快疯了。

就因为情绪问题,工作时出了岔子,还被停了一段时间的外勤,只能看热线。

谁也不是天生的高素质,你以为把心里那点儿气顺溜儿了容易呢?

我做梦也没想过,公务员竟然是这样的。有时候觉得每月这两千块钱,是世界上最难赚的。拿到手里,买双好点儿的鞋,完了就得跟我妈要钱。

我爸就说,我这儿交税养着你,完了还得单掏一份。合着你这一公务员,我们家得交两份税金!

2

随着出外勤次数的增多,人就开始变得越发暴躁。每天一上车,头皮就开始发麻,因为接下来所面对的世界基本都是负面的。车一开出分队,就好比上了战场,你不知道下面会遇上神马“战士”。

记得有一次,去收一个鸡蛋灌饼的车。那家的女的巨泼辣,扑上来就拿脑袋撞我。你们说我是躲还是不躲?躲了她就撞车上了,只能不躲。她披头散发地撞我身上就喊:“城管耍流氓!”说实话,当时弄死她的心都有了。

他家那男的,抱起五六岁的小孩就往我们车上扔。好在我们副队抓住那孩子的衣服给抢下来了。那车上还有我们收来的一些东西,都是铁的,真扔上去绝对磕着。

后来我才知道,那孩子是买来当雇工的,小孩费用少,而且可以掩护他们。

我记得我一听说孩子是买来的,当时就炸了庙了,非让我们副队联系派出所不可。

买卖人口是犯法的,必须弄丫的!

结果我们副队说,这没证据。

这家灌饼的邻居和街道都知道这孩子是买来的,他们也都跟人说过。但要获得证据,就得上他们的原籍,还得上孩子的原籍。小孩根本就不记得自己打哪来的,哪儿找去?

这种情况虽然特别,但真遇到了,就很难保持冷静。那段时间,我看见卖鸡蛋灌饼的就眼黑。虽然脑子里明白,一码归一码,但心里拧巴极了。后来那家买灌饼的搬走了,我却一直记着那个小孩。

现在再说起以前的事,就发现自己变得冷血了,不再纠结道义或者是大概念的东西了,而是更看重眼前力所能及的事儿。指着我去改变城管的坏影响,这根本不可能,别说我了,局长来了也没戏。

弄明白了这个是好事,却也不是好事。因为现在没了当初那股子冲动,也没那么强烈的同情心了。

3

工作了半年不到,整个人都蔫了。加班、熬夜、值班,身体明显不如以前了。脾气就更别提了,更年期妇女神马样我就神马样。随之而来的,就是女朋友吹了。倒霉事儿跟走马灯似的。

话说到了这个时候,我基本就癫狂了。站在街上看着乌泱乌泱的人,太阳穴突突直跳。现在回头想想,其实这跟值班睡眠不足有很大关系,从足吃足睡到连轴转没休,吃饭又不规律,再加上心情不好……

后来问了问身边的人,敢情不管啥工作,同学们刚一上班都这德行!

那一阵,我就特烦别人拿我工作开涮。去参加同学聚会,一说我在城管,桌上就别提多热闹了,各种打镲、各种挤兑。神马给我三千城管如何如何、神马烤白薯全拿家去了……然后就举出各种的道听途说:哪儿的城管怎么有钱、怎么腐败——以前都是不错的同学,这会儿全成阶级敌人了。

回家打开电脑,网上还是这一套!

大学时代,天涯是我的乐土,现在完全成了我的噩梦,一篇帖子浏览下来,全是城管死全家、问候城管祖宗十八代的。

太崩溃了!

姑娘们要嫁,就嫁北京的城管队员。因为我们会在冲突中习惯性的有所保留,并且有疏堵结合的战斗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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