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夺了麈尾,扬手打去,才将后面的浑话截住。
哥哥笑着躲开,口中兀自戏谑,“卫侯,卫侯,我家小阿妩的卫侯在哪里?”
我咬唇,耳后直热,双颊瞬间发烫。
“哪来什么卫侯,你也不是东宫。”我绕过花树,将麈尾朝他掷去,“尽说些浑话!”
“虽不是也,亦不远也,难道你不是东宫之妹,莫非子澹……”
听见这名字,我心一跳,急急截住他的疯话,“叫爹爹听见不掌你的嘴,拿谁比不好,偏拿个薄命的!”哥哥一怔,想起《硕人》所颂的美人庄姜果真薄命不祥,忙掩了口,“罪过罪过!”
这恶人嘴上讨饶,却又笑着凑过来,将话一转,“昨日为兄替你占了一卦,依卦象所示,我家阿妩今岁红鸾星动,将遇良人。”
我探手向他胳膊底下挠去,哥哥最怕痒了,慌忙闪身躲让,与我闹作一团。
侍女们看惯我与哥哥嬉闹,退在一旁也不避忌,纷纷掩唇而笑。
徐姑姑啼笑皆非地将我拦住,“郡主快别闹了,相爷已回府了。”
哥哥趁机抽身,扬长而去,笑声在簌簌而下的落英间飘远。
我一甩衣袖朝徐姑姑嗔道:“每次都偏袒哥哥,你最偏心了!”
她掩口而笑,姿态秀雅,悄声道:“行过及笄礼便该出阁了,岁末离人当归,难怪红鸾星动……”
侍女们在身后轻笑。
只有自小陪在身边的锦儿安静乖巧,没有取笑我。
我羞得说不出话来,一跺脚道:“锦儿,我们走,不理她们!”
说罢,我转身掩饰着双颊发热的窘态,直往母亲居处快步而去,而身后笑声依旧盈盈不绝。
“郡主当心。”
锦儿追上来,在阶上搀住我。
我拂开她的手,羞恼未消,抬眼却见廊外有风吹过,细碎纷黄的桂花扑簌簌掉落,馥郁袭人。
今年的桂花开得早了些,现在便已凋落。
心念忽动,惊觉桂子开谢,已是秋深,岁末当真不远了。
岁末,岁末,他真能回来吗……
虽听母亲私下说起,圣上有意召他提早回朝,可姑母又说守孝之期,三年未满,皇子身为天下表率,不可不守孝制。徐姑姑只听母亲那样讲,却未曾听见姑姑的话,她是不会懂的。
我自然明白深宫里有许多无奈之事,可他们却总以为我仍不懂。
我怔怔地望向远处朦胧天色,叹了口气——皇陵偏远,被遥隔于重山之外,此时已渐入秋凉了吧。
一时间,惆怅暗生,说什么红鸾星动,将遇良人……我的良人去了皇陵,为他母妃守孝,未满三年之期,怎能回来娶我。
三年,不知道是多漫长的时光。
一直站在我身侧的锦儿忽而细声说:“郡主终归是要等到殿下回来的。”
我脸上一热,“锦儿,你也来多嘴。”
锦儿低了头,知道我不会真的恼她,继续柔声道:“除了殿下,谁还配求娶王氏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