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苏韵锦静候程铮的报复,以他一贯吃不得半点亏的脾气,不找她算账才怪。她想好了,要是他做得实在过分,自己也没必要继续和他较劲,直接去找老孙,说什么也要把位置给换了。第二天早上物理考试前,看着程铮走进考场时有些不自在的脚,苏韵锦心中大快,就算他也给自己脚上来这么一下,她都觉得值了。
诡异的是,直到期中考试的成绩下来,程铮依然没有采取任何措施。有一天苏韵锦听到周子翼问他的脚是怎么回事,他竟然说是自己踢球的时候不小心弄伤的,周子翼纳闷地问,踢球怎么会有挫伤,程铮急起来,说自己爱怎么伤就怎么伤。
他这么沉得住气,苏韵锦反而有些不安,总疑心他会忽然使出什么损招。可是很快她就顾不上为这事担忧了,她的期中成绩排名还是很不理想,好不容易在新学期树立起来的勇气,又被强烈的挫败感击碎了。
恐怕这下程铮更有了看不起她的理由,苏韵锦再讨厌他,也不得不承认人和人之间是存在差距的,大家坐在同样的教室,听同样的课,效果却是天差地别。程铮不是莫郁华那样恨不得每天创造二十五个小时来读书的狠角色。正常的课业之余,人家该玩儿的一点也没耽搁,除了隔三差五地偷偷去踢球,听说下了晚自习之后回去还要玩儿一会儿游戏。
周子翼的成绩比苏韵锦还差劲,他和程铮不一样,程铮该用功的时候还是不敢马虎的,周子翼的整个心思都不在学习上,整天吊儿郎当,不过他是没什么所谓,班上谁不知道他有个有钱的老爹,每次学校有需要,他老爹就慷慨得很,所以就算他上课的时候也在玩儿游戏机,老师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考不考得上大学对他来说一点儿都不重要,他家里有的是路子,实在不行还能往国外走。
程铮的家境苏韵锦不是很清楚,他倒不像他的好哥们儿一样满身纨绔习气,但吃穿用度也都不算差。周静说孟雪的父母和程铮他爸在一个单位上班,以孟雪的做派,想必他们都算是小康人家的孩子。苏韵锦不能和他们比,就像莫郁华说的,对于她们这样的人来说,高考是唯一的出路。可她这么不争气,一旦名落孙山,她能往哪里去?
最近她和家里通过一次电话,得知爸爸的病况又加重了,最严重的一次去县医院住了几天,花去的医药费近一半不在学校的医疗保险之内,所以他又急急忙忙地出了院,现在在家休养,正常的授课也没法保证了。前两天学校又让交了一笔参考书的钱,虽然在别人看来不算多,但苏韵锦不愿向家里开口,原本就紧巴巴的生活费就更加少得可怜,她必须费尽心思盘算着要怎么样才能用剩余的伙食费撑到月底。学校食堂的饭菜虽然都不贵,可眼前也成了奢侈,最后她从莫郁华那里学到了一个办法。
莫郁华家里也很困难,她的晚餐基本上就是两个馒头,最多配点老家带过来的咸菜。苏韵锦的窘境被她看在眼里,嘴上没说什么,但至少咸菜愿意拿出来分享。于是苏韵锦也是每隔一天就吃一顿馒头就咸菜,反正管饱。
学校有个私人承包的面点摊,开在小卖部的门口,下午下课以后,苏韵锦洗了头,又提
了瓶热开水,慢腾腾地朝小卖部走去。
小卖部在宿舍的另一边,一路上要经过操场和运动场。每天这个时候,这一带都热闹非凡,不少本地的学生不回家吃饭,就会在球场上消耗自习前的时光。走过足球场时,一个球滴溜溜地滚到苏韵锦身旁,要是往常,她或许还会好心地将球抛回球场,可此时正心事重重,也没心思理会。很快球场里跑出个人,追上来把球一脚踢了回去。
“韵锦,你是游魂还是什么?一点儿助人为乐的精神都没有。”球返回了球场,追球的人却还没走。
苏韵锦故意看了眼他的脚,看来那点伤并不足以影响他,那么快又生龙活虎地杀回了球场。
她不想和他废话,继续走她的路,程铮却叫住了她,不怀好意地凑近。苏韵锦疑心他又要把满头的臭汗甩到自己身上,警惕地退了两步。
“你想干吗?”
“看看你脸上的晦气,披头散发的,像死了爹妈一样。”
说者无心,这话在苏韵锦听来却无比刺耳。她想找出同样恶毒的话来咒骂他,憋了许久,最后才冒出一声:“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