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寒门新贵(2)

当时李渊借口讨伐刘武周,任用避役亡命在太原的长孙顺德、刘弘基募兵,王威、高君雅认为事属可疑,私下和武士商议追究,士以“此并唐公客也,若尔,便大纷纭”,劝阻王、高的行动。李渊得天下后,武士讨好新皇帝说:“尝梦高祖入西京,升为天子。”被李渊奚落了一顿:“汝王威之党也。以汝能谏止弘基等,微心可录,故加酬效;今见事成,乃说迂诞而取媚也。”不留情面地揭露他想左右逢源的两面派嘴脸。对此,李渊早有认识和警惕,晋阳密谋起兵之事,李渊就是没让他参与。他的元从功臣身份,甚至招致一些史家怀疑,王鸣盛提出:“士之于高祖,不过旧故承恩泽耳,何足以言功臣?”⑥宋德熹以为:“王氏此说诚是”,“武士此种不切实际的‘功迹’八成是假”,认为是许敬宗篡改《高祖实录》所致。

无论如何,李渊既曾出入文水武士家,有些老交情。

后来武士又作为行军司铠参军,当军需官跟随进军长安,所以李渊一直待他不薄。尽管武士没有什么可以夸耀的戡难功劳,仍以故旧承恩泽,忝名功臣。仕唐以后的表现令皇帝非常满意,唐高祖有敕:“此人忠节有余,去年儿夭,今日妇亡,相去非遥,未尝言及,遗身殉国,罕无与比。”于是亲自作媒替他续弦。大约在武德三年(620年),武士原配夫人相里氏过世。唐高祖择定小武士两岁的杨氏后,命嫁给杨氏堂弟杨师道未久的桂阳公主为婚主,撮合了这门孕生武则天的婚事。杨氏的父亲杨达是隋文帝族子,观德王杨雄的小弟,杨素盛赞他“有君子之貌,兼君子之心”,是杰出人才。他曾参与隋文帝和独孤皇后陵墓的营建,又以纳言领营东都副监,大业中死于征辽军中,继以隋亡,这宗室宰相之家的地位大不如前。杨氏竟以年逾四十的老姑娘之身成为武士继室,并为他生下三女,武则天行二。虽然外祖父家是关中军事贵族的重要成员,武则天的血统里有高等士族弘农杨氏-可能是伪冒-的成分,但当时的门第是按父亲论的,武士的出身不过是一个林业富商。他作为开国功臣,官居三品,爵封三等,以“今日冠冕而论”,可以跻身士族,但唐太宗贞观十二年(638年)修的《氏族志》并“不叙武氏本望”,仍按传统的门阀观念,把武则天家族排斥在外。难怪连突厥人都称:“武,小姓”,默啜可汗之女拒绝武则天的侄孙武延秀“罔冒为婚”,认为武姓的王爷不配与可汗攀亲。骆宾王的《讨武檄》指斥她“地实寒微”,并非滥言。家庭给与武则天的,一方面是当时宦游于上流社会的荣华富贵,另一方面是过去沉迹于下层民间的寒门根底。

荣华富贵滋养了她无限的权势欲,寒门根底使她饱受流俗的鄙视攻击。在一个极重阀阅的门阀社会里,她这样寒门新贵出身的人,前途是坎坷有限的。正像在一座打开了的希望之门前横着几道无法逾越的障碍。这境遇刺激着武则天,她那追逐最高权力要支配一切的欲望,和为此冷酷不择手段地报复一切的独特的女皇性格,在人性和命运的冲突和交互影响中逐渐养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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