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呸!
明明是男人见色起意后的兽举,凭什么让迫不得已于苦难中苟且偷活的女人寻死明志呢?
同为男人,王维却能体谅息妫被迫做了楚王妃后心中的那份不能爱、又不能恨,只能用沉默来抵抗的无奈心情,因为她与他毕竟孕育了两个可爱的孩子。
王维的磊落不仅表现在他对女人的同情上,更表现在他对爱情的忠贞和洁身自好上。随手查看下尘封的历史档案,中国历史上几乎没几个文人墨客是从一而终、不沾花惹草的。
而王维,就是其中一朵洁白的奇葩。
一次,王维在岐王的宴会上弹奏琵琶,琴声凄婉动人,撩人心思,深深打动了在座的一位公主。公主赞他为“妙年洁白,风姿郁美”,对他青眼有加。可他却并未因此而攀梯直上,撩逗公主的芳心,而是专心于自己的文学和音乐,不敢越雷池半步。
金钱权势是一块最好的试金石,王维顺利通过了测试。他真的如公主称赞的那样——妙年洁白。多年后,王维的爱妻去世,他未再续弦,也未纳妾。与他同一时代的男人们,哪个不是妻妾成群,还要歌妓家妓养一堆的主?“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大牌的白居易尚且如此风流,唯独他,那位喜欢于松下弹琴的翩翩公子,是那般的洁身自好。
依着倾城貌,嫁个有情郎。若这位诗词琴画样样精通的佳公子生在当今,该是多少女孩子心中的白马王子呀?继尔,求而不得,夜不能眠。
我就是其中一位。
如果卧子对柳如是亦是如此,给不了她将来,就不去招惹她,不向前迈出做露水鸳鸯的那一步,只与她做一对清清白白的文友,她的痛,该会少许多许多。爱了,只要爱还在,就要负责到底,继续到底。拼尽全力,给她一个家,一所庇护的港湾,免她苦,免她忧,免她孤苦无依,免她颠沛流离。
因此,感谢那些不爱你,就不招惹你的男人吧。招惹了,又不负责,就是明晃晃的耍流氓。
三
桃花只是一场旧梦,一切安静如初,如同古瓷上手执折扇的仕女,若隐若现透出昼夜的肌理,令忧伤透不过气来。
我穿过古老的巷口,没有带回一把杏花,我只听见在时间的末梢上,往事踮起忧伤的脚尖。
风的方向,南来北往,交替而行。
“人去也,人去小棠梨。强起落花还瑟瑟,别时红泪有些些。门外柳相依。”
“小棠梨”,据陈寅恪先生考证,指的仍是陈子龙、柳如是同居的南楼。我想,也未必。这里的小棠梨,可能只是一个虚指概念,是对旧情怀念的虚拟地点,或许只是一个种有几株梨树和海棠树的地方。“别时红泪有些些”缘于王嘉的《拾遗记》卷七“魏文帝所爱美人卷”:常山薛灵芸年十五,容貌绝世。谷习出守常山郡,以千金贿聘之,以献文帝。灵芸泣别父母,泪下沾衣。至升车就路之时,以玉唾壶承泪,壶即红色。及至京师,壶中泪凝如血。后辛弃疾在他的《南乡子》里引用了“红泪”——别泪没些些,海盟山誓总是赊。
照此看来,红泪的来历,不过是历史上下级讨好上级时,强取豪夺所制造的一个性贿赂事件而已。
对于普通人而言,哭几声,流几滴泪没啥,可对于为情所伤的柳如是来讲,她笔下的“小池台”“绿纱窗”“碧梧阴”和“小棠梨”却是非同一般意义的重要,那里留下了她和陈子龙爱的足迹,见证的是他们曾经浪漫温馨的美好爱情,因此,她焉能不红泪长流?
“门外柳相依”,《诗经·采薇》里有“昔我往矣,杨柳依依”,“我心悲伤,莫我肯哀”之句。
唉唉唉!连声叹息,也难以消除柳如是心头的哀伤。春末,她拖着病后羸弱的身子,看着瑟瑟而下的落花,想念当初与陈子龙在一起的恩爱缠绵,不由红泪滚滚。
谁在爱里下了毒?谁在我的世界里打了埋伏?
徘徊在记忆和遗忘边缘的,总是浮尘野马般的琐事。趴在光阴背上,不停地赶路,只是为了追随你快速离去的脚步。
一晃,青春就薄薄地落下了帷幕。
现代都市红唇的爱情,已兑满了冰淇淋的味道,白马王子的誓言已充满了啤酒的泡沫,手持爱神弓箭的不再是天使,天鹅湖上美丽动人的爱情传说,已成为伊甸园永远的遗迹。
柳如是对陈子龙的爱,是纯真的,洁白的,是一朵未染风霜的花蕾初绽,即便谢了,也未飘零,而是枯萎于枝头了。颤微微的,柔弱的,纤细的,支愣着。
已入仕途的陈子龙,在明朝国破后,拉起了反清复明的大旗,一六四七年,他被清兵捉住,在押往南京的路上,跳水殉国。
如果说对感情不敢承担的陈子龙令人失望的话,他的死,总还算轰轰烈烈。柳如是嫁给钱谦益后,鼓励他走到反清复明的道路上来,我想,可能和这不无关系。
旧情,是女人心头难以愈合的一道伤。每逢天阴下雨,总会隐隐作痛。
每个人的内心都有一座空城,里面没有人物,只有杂乱无章的片段和皲裂的情节,关于衰老病亡、背叛和流离,欢颜和疏离……更多的,是关于一些或深或浅,或疏或淡的情感记忆。
在这个春之暮,我的空城不再空荡,里面盛开着大团大团的玉兰花,有着让人沉迷的气息,丰盈而饱满。
因为,我爱你,无论你在哪里。
因为,我爱你,与你无关,与你爱不爱我无关。
只要,我爱你。
因为,我只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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