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太尉李焕章和将军郭申招架稍缓,被两头怪物挥舞巨棒打翻在地。太尉张伯时、姚公麟、将军直健见状大惊,上前救援,却忘了提防身后。几只怪物乘虚而上,兵器乱舞,太尉张伯时、姚公麟、将军直健连声怒吼,就已经被砍倒了。
两头黑衣黑甲非人非兽的怪物挺枪冲近,狞笑道:"杨戬,你去死吧!"
杨戬看着明晃晃的枪尖当胸刺来,想要避让,可是周身法力全消,行动迟缓,竟然闪避不开。危急中,只听太尉康安裕大声惊呼,一道白影扑过来,挡在杨戬身前。"噗"、"噗",撕心裂肺的闷响,绛珠仙子已经被怪物刺中。杨戬大惊失色,伸手抱住绛珠仙子,泣道:"绛珠仙子……"
绛珠仙子微睁一双似泣非泣的含露目,凄然笑道:"杨戬哥哥,都怨我。我为你而死,死而无怨。"杨戬紧紧抓住绛珠仙子的手,流泪道:"绛珠仙子,你、你不要离开俺啊。"绛珠仙子笑了,笑得很凄美,道:"杨戬哥哥,你看,我是绛珠仙子吗?"
绛珠仙子的脸发生着变化,凝聚在脸上的气息在消散,露出了露霖儿月亮清辉般美丽的脸庞。露霖儿凄美地笑道:"杨戬哥哥,我骗了你。"杨戬茫然失神。当杨戬想到并喊出:"露霖儿,不要离开俺……"露霖儿已经永远说不出话来了。
一瞬间,漫无边际的痛苦使杨戬突然发现,绛珠仙子只是自己内心可望而不可及的完美的憧憬,太虚幻境也只是自己内心可望而不可及的完美的愿境,都只是理想的幻影,美好的希望,原来自己心中的真爱就是露霖儿。可是,幸福的时光是如此短暂,当忽然发现内心的真爱就是原来所漫不经心的,却无法挽留失去时的痛苦,该是怎样的锥心泣血?
杨戬泪流满脸,感觉不到黑衣黑甲非人非兽的怪物砍在肩头的刀、刺入后背的枪的疼痛。因为杨戬内心的痛楚犹甚于此。理想的憧憬与现实的真爱,都让杨戬难以取舍,然而美好的愿境尚没有因努力而实现,现实的至爱却已经被损毁。
杨戬将露霖儿紧紧抱在怀中,仰首悲呼:"露霖儿,露霖儿,你不要离开俺!你再陪俺一天,就一天!"
可是凝聚在露霖儿身上的气息在逐渐地消散,杨戬怀中,终究越来越轻,最后,只剩下露霖儿穿过的一身衣裙。
当黑衣黑甲非人非兽的怪物又一刀砍在杨戬的肩头时,忽然发现杨戬的躯体发生了变化。杨戬的肩头犹似铁铸,这一刀竟然不能再损伤杨戬。
蓦地里杨戬一声怒吼,满腔的悲愤竟似化作无穷的力量。这力量犹胜于法力。杨戬反手夺下怪物手中的大刀,顺势横削,已将那头怪物斩成两段。杨戬势若疯虎,舞刀如风,冲入怪物群中,大刀翻飞,无数怪物的头颅、臂膀、腿脚、肠胃,伴随着怪物们临死前惨烈的嗥叫漫天飞舞。
"他还有法力?""快闪,他还有法力!"黑衣黑甲非人非兽的怪物们恐惧地狂叫着。
第七章
杨戬俨然坐在神位上,望着滔滔江水东逝,春花开了又谢,秋月圆了又缺,两岸青山,绿满峰峦,冬雪夏雨,杨戬却已经不在意尘世河山景致的变化。
俗世的人们仍然将欲求向杨戬祈叙,因为杨戬依然能够让他们求风得风、求雨得雨,可是杨戬知道,当他在做所有的一切,成就世人的欲求时,只是因为他是世人期望的神仙。他是杨戬,不能够因私怨而妨碍公事。
静夜中,杨戬也会习惯地仰起头,望着满天竞相闪亮的繁星,可是却已经不知道要望向哪里。杨戬更想能够听到妈妈俯在耳边关切而温柔地问:"孩子,你快乐吗?"因为杨戬在心里道:"妈妈,为什么我没有了快乐?"
俨然坐在神位上的杨戬,内心的孤寂,犹似漫过堤防的潮水,无所不至。黑夜中,似乎又回到了孩童时的大山中,没有人在身旁可以倚靠,没有能力去应对身周的异动,不知道亲人在哪里,自己是在哪里。不同的是,如今的杨戬,已经拥有了无所不能的超常的法力。
可是,拥有超常法力的杨戬,却已经不知道该怎样运用这法力,成为了无所不能的神仙,却反倒不知道自己能够做什么。
杨戬开始想做个无义无情、无欲无求的超脱物外的神仙了,不愿意再去想,更不想再去思考,可是,又总有个念头钻进脑子里:"做神仙应该是悠游自在、逍遥快乐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够感受到做神仙的快乐?又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我还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神仙吗?或许,俺根本就不是神仙。"
当杨戬仰望着星空,自语着心中的烦恼和苦闷时,西方极乐世界第一尊者如来佛祖用特有的悲天悯人的语气叹息道:"天地间一切烦恼祸患,皆源于贪、嗔、爱、欲、痴,如不能虔修我佛门法要,且莫休言尘世众生,纵然仙圣之体,也难免坠入其彀中。"
观世音菩萨却微微摇了摇头,圣与尘、佛与俗、仙与凡、神与妖,如果只剩下无欲无求、无义无情的仙佛神圣,天地间将变成什么样子呢?观世音菩萨隐隐觉得:假若没有了尘俗凡妖,即使超脱如神佛,似乎也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可是,天地间的凡人与神仙,又有多少能够真正摆脱得了贪、嗔、爱、欲、痴的枷锁呢?
第八章
笑嘻嘻的太白金星来到了灌江口,颁布玉皇大帝的嘉奖令。杨戬即与众弟兄,出门迎接旨意,焚香开读。
太白金星读道:"欣闻下界邪道妖魔居然丧心病狂,不自量力,攻打灌江口,贤甥同义弟兄,予以痛歼,大扬天界神威,实为天界再一次炳炳奇勋,伟大胜利,犹甚于殄灭妖猴之役也。特赏赐金花千朵、御酒千瓶、还丹千粒、异宝明珠、锦绣等件,与众义弟兄分享。并盼贤甥与众义弟兄戒骄戒躁、再接再厉、勇往直前、不辱厚望,以期取得更大之胜利。"杨戬与众弟兄拜倒称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