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招工现场早已是人山人海。穆桐陪李建设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挤到招工简章前。穆桐一边看着，一边心中默念：“成品操作工2名，纪检员2名，机修1名，库管1名，这一共才招六个人啊。”她看了一眼李建设，他也是一脸的失望，她不禁担心起他。这次招工，一共来了600人呢，而多半都是返城知青。穆桐心想，这大学怕是一定要考了。
穆桐跟李建设在街上溜达。李建设哼着印度电影《流浪者》的主题歌边走边扭：“阿巴拉古——阿巴拉古——”
穆桐心里有点急，说道：“真没劲，跟你瞎耽误半天工夫。”
“唉，这哪是他妈的找工作啊，分明是抢工作嘛。”
穆桐叹了口气，说道：“早知道这样，真的还不如不返城呢。我现在越来越怀念咱们在农村的生活了。李建设，你还记得咱们那次逃票被抓的事吗？”
“那还能忘？我就是在那一夜，发誓一定要把你追到手。”
穆桐说了句“去你的”，其实心里还是很甜蜜的。她陷入对往事的回味中，说道：“我是永远忘不了那个小站上的老站长，不光收留我们过夜，还给我们煮玉米，煮豆腐吃，给我们讲故事。你说那会儿怎么白水煮豆腐都那么香呢，现在怎么做，也吃不出那个味儿了。”
两人都沉默，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李建设停住，拉住穆桐的手：“穆桐，真的，跟我去岚县的电厂吧，我们再回山里去，再过以前的日子。”
穆桐摇摇头：“建设，以前的日子也就是想想，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可我们回来了。家里哪有我的地儿啊。我大哥也回来了，还带着他在乡下找的老婆和孩子。你说我家那么小一个房子，能挤下这么多人吗？我跟我弟弟挤在一张单人床上，不想挤就得睡在箱子上。”
穆桐听着李建设的话，感到鼻子酸酸的。的确是，她在山里时，那时看着别人一个个返城，也迫不及待地想回来，想着只要能回来就比什么都强。可回来又能怎么样呢？在乡下是在土里刨食，在城里是在人堆里刨食。身体不累了，心累。姐姐穆杉有工作，有未婚夫，甚至看得见未来生活的美好。可她呢？她什么也没有。
穆桐不想让李建设看到自己流泪，忙抬起头。
天空一群鸽子飞过。
国栋正在吹着口哨喂鸽子。国英在一旁凑热闹，看国栋正仔细地给新买的鸽子绑鸽哨。正专注的时候，一声清脆的“冯国栋”传入耳中。国栋抬头一看，一个穿着军装的帅气女孩站在面前，原来是参军的马小军回来了。小军是小娟的妹妹，与冯家孩子都是从小玩到大的。
国栋围着小军转了一圈，说道：“瞧我们这女兵，以前总听广播里说什么‘飒爽英姿’，今天我才知道什么是‘飒爽’。你是生晚了，当年抗美援朝，估计你一跨过鸭绿江，那美国鬼子就被你这‘英姿’给‘飒爽’了。”
小军咯咯地笑个不停。这时，国强回来了，他问：“把谁给杀爽了？”国栋笑着调侃起了弟弟国强。小军说：“差点忘了正事，国栋哥，我爸叫你去我家吃饭。”国栋心中咯噔一下，估计是小娟又在家里闹开了。他放飞了鸽子，和小军一起来到马家。
国栋一进来，马婶在院子里嗑瓜子，走到国栋身边说道：“婶得跟你说道两句。小娟就是脾气坏点儿，对你可是真真的，是吧？哎呀，她那张脸啊，就是你们俩的天气预报，一天几个变化，刚才还刮东南风，转眼就成了西北风，大晴天的就能下雨下雪。国栋，你是个男人，你得让着她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