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汉四年,汉朝派李广利、路博德、韩说、公孙敖率二十万大军,兵分三路,直扑匈奴。
这是一场比两年前更激烈的战争。匈奴把所有辎重悉数运到余吾水之北,单于亲率十万骑兵,与汉军接战。
十多天的时间里,余吾水南尸横遍野,河水被鲜血染成红色。汉朝以众击寡,却没捞到半点好处。
这一战,双方都损失惨重,元气大伤。
战后很久,双方才开始遣使和谈。
接待汉使的穹庐前。
李陵提着剑,两眼通红,问穹庐门口的匈奴守卫:“汉使是不是在里面?”
守卫看着李陵的样子,有些害怕,道:“是。右校王,您这是……”
李陵一掀帐门,就进去了。守卫道:“等一等!右校王,使者正在……”
帐篷里,一群汉朝官吏模样的人正搂着几名侍女饮酒作乐,吆五喝六,时不时爆发出阵阵放荡的大笑。
李陵道:“你们中谁是正使?”
一时间,那些人立刻静了下来,一齐向他看来。居中一个身形壮硕、满口酒气的人道:“我就是。你是谁?单于派你来的吗?”
李陵看着他,狐疑地道:“你是宫里的谒者?我怎么没见过你?”
那人醉醺醺地道:“你是什么人?你小子进、进过我们大汉的皇宫?!”
旁边几人盯着李陵,恍然大悟,悄悄凑在那人耳边说了几句。
“嗯?”那人上上下下打量着李陵,道,“你就是李陵?在下江充,原是赵国人,上个月刚被封为谒者,出使匈奴。怎么?有什么事要说?”
李陵盯着江充道:“朝廷把我的家人怎么了?”
江充懒懒地道:“斩首,一个不剩。你自己做的事,就该知道结果……”
李陵的身子微微颤抖,呼吸也变得粗重了。江充却毫无眼色,满不在意地又要去端起酒杯。李陵忽地一把抓起那酒杯,砰地砸到地上,厉声道:“我做了什么了?我李陵率五千步卒横行匈奴,九死一生,所杀伤的超过了自己兵力的一倍!因为没有救兵接应而败降。能做的我都做了,我有哪一点对不起朝廷,皇帝竟要诛杀我全家?”
说着,嚓的一声,手中的剑狠狠地斩在了几案上。
江充看着眼前几案上的剑,酒一下醒了不少,这才小心地道:“不、不是为少卿投降的事。是天子听说你教匈奴练兵,一怒之下才……”
“我给匈奴练兵?”李陵吼道,“是哪个混账王八蛋说的?我什么时候给他们练过一兵一卒了?!”
江充道:“是、是公孙将军在战场上捕获的几个‘生口’,说李都尉给匈奴练兵……”
李陵一时怔在那里,隔了一会儿,猛地一脚踹翻了几案,案上酒肉翻了一地。
“姓李的都尉世上就我一个?公孙敖这个废物!不会问问清楚?我要是给他们练过兵,他还能活着回去?”李陵怒不可遏地道,“回去告诉皇帝,那是塞外都尉李绪干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