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饭店出来,已经很晚了。
外面正飘着鹅毛般的大雪。那晚的天气很冷,被惊吓之后的刘小燕身体有些发抖,我抱了她一下,然后打车把她送回学校去了。
就在刘小燕走出出租车转身向学校走去的时候,我发现我爱上了她。她的背影让我想起了一个人,一个我单相思长达七年之久的女人。高中三年,大学四年。那女人就是王静纯。刘小燕的影子和王静纯的很像,她们俩的影子都是那么的干净,那么的忧伤,那么的孤单。
送别了刘小燕之后,我一个人晃晃悠悠地来到了铁路旁边,在狭小寒冷的铁轨上走来走去。铁路两旁是矮小的房子,那里住着许多人家,他们的房子跟车间似的,给人特别压抑的感觉。我站在铁轨旁边的雪地上发呆,久久地望着向前延伸的铁路。站累了,就拨开一片雪,坐下,坐在生锈的铁轨上抽烟。沉浸在孤独与心酸中,我想起了很多事,想到了很多人。我想了很多跟王静纯有关的东西。每当我想起王静纯的时候,我的心就会很痛。
我迷迷糊糊地半睡半醒。
偶尔有列车驶过,把我惊醒。
我站了起来,站在一边呆呆地看着列车匆忙驶远的影子,我当时特渴望它能把我带到另一个地方去。
不一会儿来了两个铁路巡警,他们以为我是流浪人口,要我出示身份证和工作证。我没带。他们野蛮地抓着我的胳膊,把我带到了一间屋子里审问。我很喜欢那个屋子,里面的暖气烧得火热。
我迷迷糊糊地问:“我今晚可以住这里吗?”
他们骂我是乞丐。
我说我喝多了。
他们不信,甚至怀疑我是偷铁轨的小偷。
他们打了警察的电话,把我扭送到公安局去了。
在公安局里,两个穿着警服的男人审问了我,问我为什么这么晚在铁路上睡觉。我说我迷路了,喝多了,把我居住的地址告诉了他们,把我的职业告诉了他们。他们还是不信,我打秦治川的电话,没有人接听,打任新华的手机,不在服务区,想必他在无信号的网吧和女友一起玩反恐游戏。他们见我没有任何证件,没有放过我。他们不把乞丐(至少在他们眼里,我是乞丐)当回事,这两个警察工作不负责,把我关进一间黑暗而狭小的房间里留待后审,自己却回家睡大觉去了。
我愤怒,而又束手无策。
那个晚上我真的很冷,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饥寒,我当时非常渴望有人能给我送一碗热气沸腾的米饭,放在我的身旁,我一定不带思考地装孙子叫他十声大爷。
我在黑暗中又想了许多事,想了许多人。
我在饥寒交迫的困境中挣扎,给自己哈气,蜷缩着身子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