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新华有些气愤地说：“刚才我们在车上聊了那么多，你居然听不出来我们不走了？你也不睁开眼看清楚，就我们这身份，像是住这种规格招待所的人吗？就数火车站旁边的招待所最脏了，还贵，我们要住宾馆。”
司机说：“你们刚才不是说招待所的嘛，看你们行李这么多，还以为你们到火车站呢。”
火车站也在城市的边缘，属于近郊，而我们的国企在另一个方向的远郊。这样一来，我们的车费就多出了不少。任新华是北京人，脾气直，好怒，他愤怒地对司机说：“便宜一些，打个折，否则跟你玩命。”
见火车站边的人多，司机知道自己不会吃亏，坚决不让步。僵持了一会儿，任新华瞪了司机一眼，说：“算了。”说完，他把钱扔给了司机。如果不是看见周围有巡警走来走去，我们肯定揍司机一顿。
我们下了车，立刻又迷茫了，不知该何去何从。
任新华问：“到底去不去上海？要去的话火车站就在这里，买张票就可以走。或者去别的城市也行。”
秦治川说：“能买到票吗？”
任新华说：“如果决定去，站票也没关系，在哪儿还折腾不过今晚呢。”
陈乔翌忧郁起来，“我们辞职根本就没有计划，没个着落。只知道辞职，辞职后怎么办就不知道了。”
本来就生气的任新华说：“都出来了，说这些有啥用，经验就是这么折腾出来的，吃一堑长一智。到底去不去上海？去就买票，不去就留下找工作。”
我突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我们到底去哪里？
我们的下一站到底在何方？
转动身子，看了看周围。尽是匆忙骚动的人群。我看见一张张面无表情的脸上，都挂满了谋生的沧桑。
秦治川与我一样，也呆滞地站立，迷茫的视线在人群里巡回穿梭。
陈乔翌说：“留下吧，年后再说。”
任新华说：“那就留下吧，我们一定找到事情做的，大不了做酒店的门童，还能免费住宾馆。”
酒店门童，要求长相较佳、脸蛋较好、身材较高，一说到做酒店门童，我就不说话了。我以沉默的方式对自己的长相表达愤怒。
迷茫之际，我们随便上了一路通向闹市区的公交。管他三七二十三，走到哪里算哪里。二十分钟后，我们在最繁华的闹市下了车，拉着行李箱到处奔忙，挑了一家合意的宾馆住了下来。幸好小城市的消费不高，房间看上去不错，有空调，有淋浴，每晚只要八十块。为了省钱，我们四个人住一个标间，两人一床。工作了，花自己的钱，我们懂得了节省，知道一分钱要掰成两分用。以前上大学时，花钱不眨眼，铺张浪费，喝啤酒只买百威，买水笔一定要进口的，买运动衣一定要耐克，或者阿迪，国产货根本瞧不上。工作了，我们就跟谢了的花一样，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