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孟随着那个头头来到总团办公室,一进门,觉得有些奇怪,怎么?是空军保卫部的保卫干事。保卫干事出示一张逮捕证,并说:“你反对伟大领袖毛主席,你被捕了,你赶快签字!”
小孟吓蒙了。她不知该做什么,该说什么。“啪!啪!”两个耳光劈头盖脸地打了下来。那个二十几岁的革委会的头头小李,打了小孟之后,还气得咬牙切齿:“孟锦云,你反动透顶,你反对毛主席,你罪该万死!”
她被推上了小汽车。她被关进了监狱,名副其实的铁窗大牢。
时间一天天过去了,度日如年的时光啊,她不知该怎么熬过。
几个月过去了,她开始被允许在外边劳动改造,下地、种田、拔草、拉犁……她这时感到,比蹲牢房的日子强多了。虽然她仍是囚犯,但毕竟见到了天日。
有谁知道,她就是毛主席的“半个小同乡”啊。可她不能诉说这一切,说也没有人听没有人信。
一年之后,她又被送到外地,送到西安大力农场劳改。之后,又被送到甘肃兰州,在一个军工厂里做小雷达。这时,她可以写信了,但也只是给文工团的革委会头头,那个从宿舍把她叫走的女头头小李。这是厂领导根据上面传达的指示来定的。她每封信,无非是写自己认罪的情况,向组织,向领导汇报自己改造的现状,但就是这样的信,也要先给厂领导审查之后,由他们代发出去。
文工团的人,都知道孟锦云是“现行反革命”,已被逮捕,但谁也不敢打听详情。
空政文工团的革委会头头们公开地、郑重地宣布:孟锦云的问题是文工团的“一号问题”,不许问,不许打听,因为绝对不能扩散,谁讲她的问题就是给毛主席脸上抹黑,就是作反面宣传,就是攻击毛主席。孟锦云的问题,任何人不能重复,谁重复,谁打听,谁就是现行反革命。
当时小小的文工团,被抓捕的竟有七八个人,被叶群专政的达三十人,但大家都知道,唯独孟锦云的问题与众不同,是“一号问题”。
几年来,与世隔绝,信息全无。家人不知她的所在,她更不知家人的状况。
有一天,那个女头头给她来了封信,说她虽然犯了严重错误,但党的政策是宽大的,考虑到她改造态度还比较老实,所以提早解决她的问题。又是一辆黑色的小轿车,把她拉走了,把她送回了离北京只有几十里地的涿县。尽管她的问题已宽大处理,已做出结论:敌我矛盾按人民内部矛盾处理。但她不能进北京,更不能回文工团,原因还是:孟锦云的问题不能扩散。
她在涿县也只待了几天,只允许她依旧在空政歌舞团的哥哥嫂嫂去看望了她。
她被悄悄地送出了北京,送回了她的家乡——湖北武汉。组织上决定恢复她的军籍,并补发了她几千元的工资。由武汉军区负责安排她的工作。
就这样,从1968年春天被关押1973年的春天,她才结束了监狱劳改生活,整整五年的时光。
很快,小孟被分配到武汉一个军队医院,做了护士。她,由一个舞蹈演员,成了病人的护理员。
回武汉时的小孟,已是二十五岁的大姑娘了。她以她的天生丽质,以她秀美的容貌,亭亭玉立的身姿,她可以让不少男子为之倾倒。但对她政治问题的含糊其辞,足以使许多人望而生畏。但裴琼,小孟那个医院的一名政工干部,他看到了小孟的档案。他们相爱了。他们结婚了。小裴,带着勇敢,冒着风险;小孟,带着欢喜,顶着艰难。
一切都恢复了正常,他们按照常规生活。许多问题使她疑惑不解:为什么我的问题一下子得以解决?为什么说我没有问题,而又不让我回文工团,为什么武汉医院的领导再三强调,对谁也不要讲自己文化大革命中的问题?为什么和我同时参军的人定为二十二级,而只给我定二十三级?
一系列的问号,一个个疑问,使小孟得出结论:我档案里肯定有黑材料。她毅然决定要上北京,找空军党委,找总政的负责人,问清她的问题,问清她的结论,要重新审查。
在北京,她偶然见到了一个和她同受审查的女友小丽。而小丽恢复自由后,已见过了毛主席。
有一次,小丽又来到了主席身边。她向主席讲起了孟锦云,讲起了孟锦云的遭遇。毛主席毕竟没有忘掉她的半个小同乡。
“小孟能不能回北京?”
“当然可以,这么大个北京,盛不下我的半个小同乡!”
“小孟能不能回空军文工团?”
“可以嘛!”
“小孟能不能回文工团跟我们一起跳舞?”
“可以,可以嘛!”
一连串的“问题”,一连串的“可以”。
听了这些,小丽心里有了数,她认为可以想办法找小孟来。
当那个女头头去见毛主席的时候,主席竟主动提起:
“听说你们空军抓了孟锦云,赶快放人,她没有过错嘛,她告吴法宪有什么错?”
这就是小孟问题得以迅速解决的根本原因,当然,这一切,小孟是不得而知的。
当小丽与主席有了前面那段关于孟锦云问题的对话之后,不几天,就像命运有意的安排一样,小孟竟神话般地来到了小丽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