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式领导:与德巴希斯·查特吉对话(5)

 

以“9·11”恐怖袭击事件为例。那些制造“9·11” 恐怖袭击事件的人能力高强,受过很好的教育。今天世界上的大多数问题都是由能力高强的人造成的。如果你能力高强,但是没有智慧,那么你的能力很难持续下去。

所以我认为智慧是主要的驱动力。当印度人说灵性光辉十分重要的时候,我们实际上说的是一种进化的能力,能让世界随着我们的成长而成长,而不是我们以毁灭世界、宇宙和星系的代价来成长。那根本不是能力,而是无效率。

很多作为效率的代表而出现的东西根本不是效率,包括所谓的国内生产总值数字。那不是效率的指标,而是对世界自然资源的巨大消耗的指标。这在印度提出了一个问题:“我们是在可持续的基础上获得能力,还是从长远的眼光看,现在的能力会变成无能?”我们必须问这样的问题,对过去1 500年来商业的发展轨迹进行反思。

刘澜:印度人要求领导者具有灵性力量,而非能力。为什么会

这样?

查特吉:印度在传统上就倾向于灵性,因为如果没有灵性的力量,这个国家无法生存到今天。我们有8亿人民,每天的生活标准不到两美元。你在印度,就能发现这样的物质匮乏。他们靠希望而生存,他们相信肉身和思想只是暂时的现象,而如果他们行善,如果他们工作更努力,如果他们诚实,如果他们敬奉上帝,那么一切都将变得更好。

所以尽管物质条件很差,他们所有人身上都有一种进化的渴望。他们靠灵性力量而生存。这是印度人的韧性和民主的基石。你看,即使我们彼此争斗,互相残杀,但是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敬重这个事实——我们首先是灵性存在物,其次才是物质存在物。因此,对灵性力量的认同已经给了我们作为一个国家和一个文化的韧性。这是我们最伟大的力量。

但是,如果我们不把灵性价值转变为广大人民的物质财富,它也可能会变成我们的弱点。如果我们占有财富而不分享,那不是灵性价值。现在仍然有这样的公司,每天早上开始工作前,人们会膜拜他们的机器,就像膜拜一个神灵。不管你去印度哪里,都会看到深植在印度人心中的灵性价值所带来的影响。

刘澜:人们现在开始谈论魂商。在智商和情商外,你相信有魂商吗?它对领导力来说是否重要?

查特吉:是,它很重要,因为魂商是全体——整个宇宙和星系的集体智力。魂商认为,对大局有利的,对局部也有利。它看待现实的方式是非常具有包容性的。它认为,对世界有利的,对国家也有利,反之则不然。你知道,最终这将被证明是对的。

刘澜:在美国以及西方,人们也有宗教信仰。基于此,我们是否能说印度人和西方人都有很高的魂商呢?

查特吉:宗教和灵性不同。宗教是一个组织,而灵性是有意识的一种状态。你不能混淆二者。宗教是语言、习惯和仪式的一套体系,也是达到灵性的一种方式。它像是一个梯子,而灵性则是你经由梯子到达的地方。

在美国,通常来说宗教只是在周日进行,也就是去教堂。它跟工作和生活脱节了。在印度,宗教和生活与工作合为一体,因此我们说印度是真正意义上的灵性的。灵性意味着我时时刻刻都在身体力行着那种宗教。当宗教不仅仅存在于教堂中,不仅仅在寺庙中,也不仅仅在清真寺中,而是活生生地体现在我的日常活动中,活生生地体现在我对整体有意识的一种状态中,我才能说我是灵性的。所以说在美国和西欧,灵性并不怎么体现在日常生活中。他们只有一套清规戒律,那是宗教。灵性不是条条框框和教条。而宗教则是条条框框,最后变成教条。

我们都有灵性的一面,但是我们并不都是宗教性的。例如,我不是宗教性的,但是我是灵性的。我不会每天去寺庙,但是我每时每刻都在保持自己的意识。

从《薄伽梵歌》学习领导力

刘澜:我知道你正在根据《薄伽梵歌》写一本领导力的书。《薄伽梵歌》已经有数千年历史,在今天的情境下,我们能从中学到的领导力的主要经验教训是什么?

查特吉:第一课就是,我们必须把个人的利己的愿望和更大的星球和更大的宇宙的愿望保持一致。《薄伽梵歌》有两个主角——阿朱那和黑天,分别处在意识的两个不同阶段。

阿朱那在一场战斗之中迷失了。他认为自己不能杀戮别人,他把敌人看做与自己不同的人,他无法采取行动。他的思想产生分歧,限制了他的意识。黑天是他的车夫,也是顾问,其实是神的化身。

黑天告诉他:“看,那些被你视为敌人的人既非敌人,也非朋友。他们就是你,是你自己。杀戮、战争、毁灭和掠夺也在自然界中发生。但是如果它们的发生是为了更宏大的目的,那么在彼时彼刻,那就是正确的事。”比如说,一场地震发生了,你不能说:“为什么会发生这场地震?”你知道它就是发生了,是一个事实。

所以《薄伽梵歌》的主题是做到真实。它说:“妨碍我做到真实的一切事物都是我后天习得的品性。”阿朱那代表后天习得的品性:他成了一个战士,他有一些思想,他所受的教育使他对现实有一些猜测。但是黑天说:“自发行动。做到绝对自然。做你自己。当你是你自己时,你会发现作战不是那么难,因为通过这场战役,你作为人的一面将进化,并且你将进化为你本然的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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