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钱的历史:早期 02

1987 年5 月14 日,道琼斯工业平均指数:2329.68 点

这里是富达投资投资公司。我是温德尔.韦弗(Wendell Weaver),我能为您做点什么吗? 温德尔.韦弗只有23 岁,他戴着一幅超大号的眼镜,使得他看上去像三度获得普利策奖的漫画家杰夫.麦克内里(Jeff MacNelly)素描本里的人物。他所散发出的天真的健康和兴高采烈的劲头,将让家喻户晓的电影演员吉米.斯图尔特(Jimmy Stewart)感到荣幸—温德尔.韦弗(Wendell Weaver)坐在达拉斯市一座平庸的高楼8 层一狭小的隔间里接电话。在德州这样一个炎热的晚上, 在一个狭长敞开式的房间里,还有其他27 位话务代表加入同他类似的工作岗。温德尔.韦弗坐得笔直,他瘦长的身板随时保持警惕,等着下一个电话打进来。电话来得还是比较频繁。

“我们来看,”他对着话筒说道,扫了一眼满是当天收盘价格的一张纸。“麦哲伦基金升0.15 点,清教徒基金(Puritan Fund) 降1 点,海外基金降了0.59 点跌至40.88 点。日本市场看上去好像有赢利”。下一个电话:“是的,先生!吉尼梅国际基金(Ginnie Mae Fund) 一直亏损得很厉害。为什么呢?这个嘛,当利息率上升,债券的价格就下跌。”下一个电话:“日元的价格?请稍等。”他把手中那份《华尔街日报》给摊开,并开始飞快地说出日元的价格。电话铃声歇了好几分钟,他扫视一下自己的手表。午夜刚过一会。欢迎到富达投资公司上大夜班。现在是5 月。道琼斯工业平均指数还在上涨,虽说最近它有几次小幅下挫—这些“三重巫时刻”(triple witching hour)就是谋杀。不过,没什么人看起来过分焦虑。当然,第8 层里没有忧虑的感觉。远处可见达拉斯闹市区,它散发出的是大城市晚间所常呈现的静谧的假象。除了低沉的电话交谈声,这里的一切也是静悄悄的。

如果说波士顿市的投资组合经理是富达投资公司跳动的心脏的话,那么位于达拉斯市的电话经营业务就是这个怪物的腹部了。当内德.约翰逊把这6 名话务代表置于这间小屋时,电话成了该公司可供选择的一件武器。想从一支基金换到另一支基金的人只需提起电话机就可以做到。通过致电富达投资公司的贴现期货经纪商(Discount Brokerage),他们可以作股票交易。哪怕是为了好玩, 24 小时,没有休息日,他们想打电话的话,无论何时都行。

上帝知道,这些人就是这样做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富达投资公司的话务中心—在波士顿市和盐湖城市都有类似的机构—也就是那段疯狂岁月的腹部了。尤其是到了晚上。为什么呢?我纳闷,大家难道只要给富达投资公司打电话,就不用上床休息了? 1986 年2 月,当富达投资公司开通夜间电话服务时,它甚至不必再为市场调查而烦心。它对此了如指掌。

除了美国第二架航天飞机“挑战者”号爆炸的那一天以外,温德尔.韦弗和达拉斯市的其他任何人,都不记得有哪一天话务服务完全停止。接着,那场冲击波逐渐消散之后,电话线突然又开始被打爆了,所有来电都在问同样一个扭曲的问题:“这对市场来说意味着什么?”在热火朝天的牛市期间,大家可见疯狂情结是何等根深蒂固。从打电话的人中,温德尔.韦弗最近察觉到某种疯狂的语气,因为一些对市场一无所知的人都试图爬上车,生怕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我花了好多时间解释,红利究竟是怎么回事。”这是他的原话。

我来到达拉斯市是因为,我对人们凌晨2 点钟究竟问哪些有关他们的钱的问题感兴趣。不过富达投资公司内没有什么东西如此简单。我的大半个下午都浪费在参观达拉斯市的整个业务部上了。参观富达投资公司总是这么回事,它给人印象深刻。富达投资公司大多数邮件都在达拉斯市处理。在一间巨大的邮件收发室内,我见到黑板上写着一组数字,表示1987 年头4 个月寄出的邮件数:8358146。接着我来到话务运营部:两条巨大的走廊上,布满了两百多个话务小隔间。达拉斯市有600 余人接电话。高峰时段有千余条电话线路开通。如果一个中心的话务负荷过重,系统就将电话转移到另一个地方。以此类推。

温德尔.韦弗晚上11 点钟来上班时,这一天的市场行情已经相当明显。大笔赚钱对大家来说,可谓是家常便饭了。这一天道琼斯工业平均指数“仅仅” 升了7 个点,对大家来说,算是打个盹而已。相反,多数人来电想谈谈已经跌了172 个点的日本股市,名为富达投资海外基金的众多股东激情关注的一个事实。该基金1986 年在美国本土基金中执牛耳,其中很大一部分功劳是因为其持有日本股份。因为这一业绩,它现在拥有数以百万计的股东,看起来,其中大多数今晚都在电话线那一端了。

凌晨1 点,一位焦急的股东打来电话说,他在海外基金上投了36000 美元, 并问他该怎么办呢? 温德尔.韦弗给了他其事先早已准备好了的一通话。他说道:“并不比两周前的情况来得差,还是有点赢利空间的。现在正在稳固美元。自年初以来,您还是能看到有34% 的赢利的。”接着,他不忘给对方提个醒儿: “国外市场有点不稳定。您得留神了。”

温德尔.韦弗这位刚从德州大学毕业、才23 岁的黄毛小子,月薪不过20000 美元左右,居然同那些工资收入是他10 倍左右的医生和律师一起来探讨股市行情,在我看来,有点怪异。或许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这些医生和律师毕竟见不到温德尔.韦弗本人。他们只可能听到他的声音。他们听到的只有他那鼓气的声音,以一种奇特的方式给人提供安慰。温德尔.韦弗承认道:“人们需要我说没事。”不过,您知道这整件事使我想起何事吗?他让我想起了“电话性爱”(phonesex) 这种色情行业,期间卷发妇女边熨烫丈夫的衬衣,边用电话同某宾馆内一名心急火燎的客户说着脏话。

1 点30 分:随着盐湖城市那边歇业,只剩下达拉斯市的业务还在进行,电话量突然猛增。温德尔.韦弗接了从弗雷斯诺市(Fresno)打来的一个电话。一位妇女想处理掉自己的麦哲伦基金。新墨西哥州一人来电,一位潜在的客户希望了解个人退休账户转仓的相关信息。3 点钟时,从阿拉巴马州打来的电话希望谈谈日本股市的下跌情况。等该电话挂断后,温德尔.韦弗告诉我说,他听到了此人在吃早餐的声音。

他说道:“我每天都在同嘴里吃着吐司面包的人们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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