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乔布斯在他麦金塔(Macintosh)电脑上,花了几分钟给她写了一整页便条,解释自己在她回来时不在家的原因。他写道:“我想你了。”接着, 他赶回自己坐落在硅谷一堆小山中的那座巨大的老房子里,留下了便条。也许这只是小事一桩,或者说没有这回事。NeXT 电脑公司办公室的传闻是,乔布斯的女友认为他花太多时间工作,结果他俩甚至没时间在一起“过日子”。同乔布斯呆上几天后,你就会同情他的女友。乔布斯已经答应紧接着的第二天,又要到旧金山市出席周六在那举行的,一场注定又是冗长的皮克斯(Pixar)公司董事会议。皮克斯公司从乔治.卢卡斯(George Lucas)手中购得的一家电脑绘图公司。他原计划周末离开,前往明尼阿波利斯市(Minneapolis)参加他新的广告代理公司的会议,所以周末就此泡汤了。要想家庭生活和工作生活两不误是件难事;总是让个人私生活一方做出妥协尤其困难,不过这对斯蒂夫.乔布斯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为什么会这样?他毕竟身家已达1.5 亿美元。离开苹果公司时,没有什么行业他不能去尝试。不过,他最终组建了一家公司,并在此尽可能重塑他以前所过的生活:不是一个只有工作的生活,而是一个不停地工作,没有任何其他生活的工作。他为什么选择走这条路呢?
前往旧金山市的路上,乔布斯还在思忖这一点及其他事情。他说道:“如果您一个时期专注干任何一件事的话,您不得不放弃您可以拥有的其他各种生活。”他耸耸肩表示这是一个小小的代价。“如果您想做成任何一件有意义的事情的话,您得有一种真正一心一意要走出隧道的那种精神。”还是同样地耸耸肩,表示这么做值得。“尤其是当您的愿望不是成为一名商人,而是一个有创造力的人..”
不过,他难道不是商人吗?
“我的个性与我的商人身份无关,虽说我承认这就是我所做的事。我认为自己是在建造清清白白的东西。我喜欢做干干净净的事,喜欢造对大家都有用的工具。我喜欢同最聪明的人一道工作,我喜欢在思想的王国里同大家互动,虽说不知怎地,有些观点不得不同物理现实挂钩。我最喜欢的事之一就是把一个新主意扔给一批聪明而且有才干的人,并放手让他们自己去弄明白。我非常非常喜欢这样做。”他的话音里带了点兴奋感。他补充说道:“我有过许多女友, 不过一生中最大的快感,就是推出麦金塔(Macintosh)电脑产品那一天。” 还有苹果公司呢?
“苹果嘛,”他慢悠悠地说道,并试图寻找一个好的类比,“苹果公司对我来说,如同与一个真正喜欢的女孩热恋,接着她却决定抛弃你,并同没我这么牛的人拍拖去了。”这么荒谬的比方,让坐在乔布斯身边的勒温(Lewin)立即窃笑,这也让乔布斯咯咯笑。不过乔布斯确实真的是热爱苹果公司;以一种离奇古怪的方式,他会把它比喻成一场热恋,看起来也是对的。
多数情况下,他说起苹果公司时,更多的是悲痛而非愤怒。他一度认为自己总会同它联系在一起—不时休假,但总是回来,回归。他明显后悔回归的可能性不再存在。他根本不愿说有关斯卡利(Sculley)的事,斯卡利当然也不会公开谈论乔布斯;不久之前苹果公司这位总裁,虽然签了合同写他的自传,但是他就是没法让自己“向大家透露”如何击败乔布斯。不过两人明显都为他俩闹翻了而悲伤。一位他俩共同的朋友,最近碰巧撞见一名有时给他俩开豪华轿车的司机。他说,每次斯卡利和他太太坐上车时,他俩问的第一件事就是 “‘斯蒂夫’怎么样了?”
我们几乎快到旧金山市了。“我想我还有5 款伟大的产品。”乔布斯说道。接着,就史上这一特殊时期制造电脑的乐趣,他发表了一通不着边际的长篇大论。他说,当汽车产业还仅仅处于它的婴幼儿时期,技术壁垒的坚冰还有待打破时,为亨利.福特工作的乐趣与当下之乐趣类同。他说道:“知道这将改变整个美国,肯定是种非常不可思议的感觉。它确实做到了!”他突然咧嘴笑道: “如果我们可以创建我想创建的公司,它将给我极度的快乐。”
在旧金山市开完会,乔布斯和其他十余人一起去吃晚餐。席间有人提到乔布斯曾表示有兴趣观看的一些影片。此人提到说,他也许可以周五晚前带片子来,并在乔布斯家的起居室播放。乔布斯对该主意立刻兴致勃勃,接下来的一分钟,桌上所有人都被邀请,参加周五晚上在他家里举行的派对。他们继续讨论电影放映一事时,此人问道:“有一件事先要搞明白,我不记得您家起居室是否有窗帘可以遮光,有吗?”
这个问题当场就让乔布斯打住了。他想了有一分钟。他已经在那居住两年时间了。他说道:“我不知道呀。”
1981 年,26 岁的乔布斯处于在自己公司无所事事的奇怪处境。那会儿他已经极其富有了。苹果公司前1 年已经上市了,他是董事会主席。《时代周刊》杂志准备让他登上该刊封面,并且苹果公司本身当然已经成为美国伟大的成功故事中的一个。截止1981 年,苹果公司的收入接近3.31 亿美元,朝着10 亿美元甚至以上的目标迈进。并且苹果二代机还是世界上最出名、销量最好的电脑。随着公司的壮大,它也继续书写传奇:小木屋出了个林肯,乔布斯家的车库出了个苹果公司。
有一样东西乔布斯从未得到,他一生中从未掌控过苹果公司哪怕是一天。是的,是他定了个基调,他的投入起很大作用,不过真正经营这个地方的任务总是落入他人之手—最近是落到斯卡利手上,之前,则是公司前首席执行官迈克.马库拉(Mike Markkula)和原主席迈克尔.斯科特(Michael Scott)。此二人都是在车库岁月那阵子入伙苹果公司,乔布斯当时意识到,他需要一些对商务略知一二的管理者在身边。这样的安排有好长一段时间好端端的。乔布斯是个狂妄的空想家,而马库拉和斯科特两人则是真正打理公司事务的人。乔布斯让自己独特的印记留在公司产品上,而马库拉和斯科特二人则负责把产品销售出去。
1980 年前后,随着苹果二代机销售业绩良好,公司经营得红红火火时,苹果公司决定打造自己的新款电脑,一款可以在愈发重要的办公市场站稳脚跟的电脑。该工程号称“丽莎(Lisa)电脑项目”。该项目的重要性确保了新分部就是行动指挥部。世界上所有的好工程师都想要建造这样一台机器;世界上所有好的销售人员都想来销售它。乔布斯希望自己能负责这个新分部。不过令他吃惊的是马库拉和斯科特拒绝了他的要求。他们的理由就是,他太年轻并且没有经验,无力管理丽莎电脑分部这样一个注定会变得庞大和复杂的机构。乔布斯说道:“我感觉受到伤害了,一直顺不过气来。”
乔布斯在以往的5 年中,一直是苹果公司一切事务的核心,现在他被边缘化了。他从未认真考虑过要离开公司,不过他一直在徘徊,苦苦寻求一种方式来填补自己生活的空虚感。
起先,他试图在公司内扮演一名“不管部部长”的角色。他会参加苹果二代机的销售会议;他会在抵达后10 分钟,以他独有的方式告诉该团队,他们的销售方案只不过是胡说八道;或者又有什么东西当初没有审查好。或者,他会不事先打招呼就来到丽莎电脑分部,并花一个下午,在工程师和经理们身后查看,试图让人们听听他的主意。不过没人听他的。丽莎电脑分部由原先惠普公司跳槽过来的一个人负责打理,他从老东家那挖了些人来一起打造该台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