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任绍兴中西学堂总理的两年里,蔡元培抱着教育救国的理想,同时还关心整个绍兴地区,乃至浙江和全国的教育改革。鉴于当时学堂教术不一,课本不定,蔡元培模仿外国学堂评议之例,于1899 年11月发起组织绍兴府学堂学友会,集合有志之士,推动绍兴地区的教育改革。学友会相约凡“已通国文溥通学,而究心教术,不沾沾于利禄者”,均引为同志。规定学友所做的工作:一、对学堂办事授业章程“有欢成纠正之责”;二、学友有志学习算学及外国语者,可住学堂,并可不付膳金,但须为学堂编写教科书,或任检束学生之责;三、住学堂的学友须以每月15日在学堂集议,离学堂相去一两日路程的学友,在孔子生卒日的特别议期(生日为8月27日,卒日为2月11日),无论远近,都须到会;四、学友住学堂而自愿编写教科书,书成,经各学友评议,足为善本者,即由学堂出资付刻,但仍署编者名。 同年12月,蔡元培又撰写《绍兴推广学堂议》 一文,宣传教育救国的主张,指出:“由今之道,毋变今之俗,虽荟千圣之粹言,胪五洲之良法,为拙御易车,为拙庖更刀,必无济矣。且今天下志士,所抵掌奋谭,为保国强种之本者,非学堂也哉。” 他呼吁绍兴所属八县改变各自为政的做法,筹集绍兴八县公款,统一兴办学校,在府城设高级、中级学堂各一所,各县城均设一初级学堂,为本省和全国的教育改革树一模范。
蔡元培还曾努力改革绍兴地区的书院制度。在任中西学堂总理期间,他同时兼任嵊县剡山、二戴书院和诸暨翊志书院院长。在为剡山、二戴书院制订的《学约》 中,蔡元培提出一套新的办学宗旨和教学方法,规定“学当以益己、益世为宗旨”,求学者“平日当究心有用之学”,力戒徇俗,做到自治自立,不盲从,实事求是,闻一言,见一事,必探源溯由,不为一切捕风捉影之谈、忍心害理之事、附热避祸之术所惑。其中,他特别强调,为学者必须放弃读书做官的思想,指出士者无论做官,还是为师,“实言之,则皆工耳”。他说:“诸生有志为士,当思自有生以来,一切养生之具,何事不仰给于农工商,而我所以与之通易者,何功何事?不患无位,患所以立,怵然脱应试求官之积习,而急致力于有用之学矣。” 在教学方法上,他要求学生除听课外,另须准备两本笔记,每月记下读书心得,每月随课卷呈缴,以便院长结合学生课卷和所作日记评议优劣。在教学内容上,蔡元培提倡学生应尽力学习有关心理学、教育学、政治学、社会学、伦理学、公法学等课程。他本人在讲课中也都提倡科学,劝导学生就性之所近,努力研求,表示:“如有英俊后生,破除俗见,志为实学,以备致用,则鄙人不量识途之微明,愿助及群之孟晋。”至于八股文、八韵诗,“鄙人自二十岁以后,即已屏弃,虽侥幸得第,并不系此。” 同样,对翊志书院,蔡元培也建议实行现代学堂制度。但由于当时士人读书做官的思想根深蒂固,蔡元培提出的这套新的教学模式终未能付诸实施。
离开绍兴中西学堂后,蔡元培即前往杭州,与求是书院的陆勉斋、宋恕、俞清夫和杭州方言学社的许研农,以及养正书塾的陈介石、林少泉、陈叔通、邵伯絅等广为交游,继续致力于教育事业。4月19日,杭州方言学社开学,蔡元培到会发表演说,一方面宣传学习外国语的重要,指出“东西邻者,言语不通,文字不同,吾欲即其所以而不得,则语言文字之学,其锁匙也”。同时强调“西学以语言文字为门径,不以语言文字为极功”。 28 日,又参加开导学堂的言志会,提倡学生仿效西方立法、行政、司法三权,实行管理,“养成学堂思想,以为国家思想之基础”。 同年8月.蔡元培在详细考察和了解本省教育的情况下,写成《浙江筹办学堂节略》,就如何推动浙江全省的教育改革提出具体建议。他主张在省城设高等师范学堂、一高等学堂、一中学堂,以及若干小学堂和蒙学堂。在县城各设一小学堂和若干蒙学堂。在各乡则仅设若干蒙学堂。教育经费则从丁漕平余以及限制迎神糜费中设法筹措。同时,他再次极力呼吁改造传统书院、义塾,指出书院、义塾“专课举业,无裨实用,且其中师生皆为牟利起见,品类不齐,辄为人心风俗之害,而办事之人不免舞弊中饱,实与初设之意大相刺谬。莫如一概改订课程,按照应设之中小学堂等办理,因地因费因人计,无便于此者。”
在执教和交游之余,蔡元培还专心研究外国教育制度。他曾将日本各级学校(从幼儿园到大学)、各类学校(师范及各种专门学校、职业学校)的课程详细抄列,并根据自己的教育实践和调查结果,进行比较研究,撰成《学堂教科论》 ,于1901年10月由上海普通学书室石印出版。在这本28页的小册子中,蔡元培对旧教育制度中存在的“鄙”、“乱”、“浮”、“葸”、“忮”、“欺”六害进行了猛烈抨击,对各级新式学堂的课程设置、学制年限和结构体系作了全面的设计。他把知识划分为有形理学、无形理学和道学三大类,认为学生不但要学算术、博物、理化等有形理学和名学(逻辑学)、群学、文学等无形理学,而且还要学习属于道学的哲学、心理学和宗教学。该书是反映蔡元培早期教育思想的一本重要著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