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杏山直到这时才明白,黄金荣今晚设的是鸿门宴!他是带着一帮打手要保护权来了!这如意算盘打得也太精明了!
“金荣哥,咱打开天窗说亮话,这个保护权我还没打算放呢!”
“哦?”黄老板一听心里也来了火,口气也跟着硬了起来,“难不成你真要到我的地盘上收保护费?”
沈杏山心里也清楚,在法租界,没有黄老板点头,这个保护费他也收不顺当。火并,他也未必是对手。可让他一手交出去,他压根没生过这个念头。联想以前“小八股党”下手硬抢,让他在土商面前坍台;居然又用抢来的“土”开公司,让他和土商始终无法操纵市场土价,真是越想越气愤,越想越窝火,再张嘴便有了十足的火药味。
“金荣哥,你吃着捕房的饭,做着无本生意,何必要什么保护权呢?你干脆弄个船队直接去吴淞口接货算了!”
沈杏山这几句话,可算是捅了马蜂窝。杜月笙和金廷荪勃然变色,顾掌生和马祥生霍然站起,一步跨到沈杏山的两侧,拉开架势,只等黄老板点一下头,立刻动手。
黄老板铁青着脸,死死盯牢沈杏山,一言不发。沈杏山被盯得心里直发毛。
忽然间,黄老板倏地站起,伸出巨灵掌,对牢沈杏山的脸,左右开弓,“啪!啪!”两掌,速度之快,用力之猛,把所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沈杏山的脸上,一边一个大手掌印,迅速变红,凸起。
沈杏山吓傻了。
马祥生、顾掌生一见老板动了手,立刻就要扑过去。
“勿动手,勿动手,有话好说!”沈杏山吓得大叫。
杜月笙和金廷荪相视一笑,老板光了火,两巴掌便叫沈杏山服贴了,这是他们始料不及的意外收获。
其实,就算沈杏山不让步,“大八股党”中另外七人也未必愿意继续为他卖命。一方面“大八股党”发足土财,有了身家,锐气消减,早已迥异当年。另一方面,由于八人之间素有嫌隙,各有各的小算盘,若经历一场变故,很难再拧在一起。而黄金荣手下的这帮弟兄,个个年轻气盛,充满锐气,势头正强劲。因此,无论从哪方面讲,沈杏山都是败局已定。
其后,英租界果然开始禁烟,大小土行纷纷迁入法租界,三鑫公司独揽了上海滩土行的保护权,经营状况突飞猛进。但是,在他们面前,还有一道瓶颈无法突破。
自吴淞口到龙华而入租界,这条长长的烟土入港必经之路,都是淞沪护军使衙门的天下,水警营、缉私营、警察厅也都虎视眈眈,哪一炷香烧不到,或者烧得不好,都会受到钳制。这个关节打不通,运输方面说不定还要走“水里抛、顺江流”的老路。那样的话,抢土事件会卷土重来,不但对土商不好交代,更会使到手财香大打折扣。
惟有打通关节,攀上淞沪护军使,方可以财运亨通,利市三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