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攸关的选择(3)

华国锋觉得这个方案是“可行的”,但建议把时间“再缩短一些,争取提前解决。”汪东兴也赞成提前行动,以提防江青这几个人“铤而走险先动手的可能。”〔16〕

第二天,也就是《光明日报》发表《永远按毛主席的既定方针办》这篇文章的当天,汪东兴向叶剑英汇报了行动方案。叶剑英对这个方案表示赞同,在他看来,“这个计划比较成熟,安排也相当周全了。照这个方案执行,必会成功。”叶剑英还叮嘱汪东兴:“要特别注意保密”。〔17〕

10月5日,华国锋、叶剑英、汪东兴再一次商谈了行动计划。作为这次行动的关键人物,叶剑英深知“这是一步险棋”,他要求“行动果断,更要周密,必须万无一失。”华国锋表示,他已经向陈锡联和吴德做了部署,北京卫戍部队归吴德指挥,负责解决江青在北京的几个死党。

原定于10月10日采取的行动为什么要提前到10月6日?事后,华国锋在谈到其中的原因时做了这样的解释:“主席逝世后,如果不是他们变本加厉,逼人太甚,我们也不想现在解决。但他们太疯狂了,根本不把毛主席,不把政治局放在眼里,公然抢班夺权,另立中央。据我们得到的可靠情报:他们准备在10月10日搞政变,王洪文把标准像都拍好了;上海不仅给民兵发放了枪炮,还发了大批红布红纸,说要庆祝伟大的节日。我们感到事态严重,一旦让他们的阴谋得逞,毛主席开创的无产阶级革命事业就会丧失……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才决定采取这种特殊措施,把他们全扣起来,进行审查。”〔18〕

刘志坚也回忆说:“主席逝世后,我们就估计到了,‘四人帮’一定要发难,‘四人帮’一定要抓人,老干部们,特别是坐牛棚的人都提心吊胆,觉得动手晚了我们要遭殃,所以说先下手为强。我也知道有些人到叶帅那里去,我也想去,但我又怕暴露目标。去的人太多了,暴露目标,万一‘四人帮’知道了,可能不利,所以我就叫叶帅的一个儿子到我家里来,我相信他是可靠的,我就把我的意思,把我接触到的老干部们的意思让他转告叶帅,即觉得主席去世以后‘四人帮’肯定要动手,如果我们不赶快动手,就要遭殃。”〔19〕

10月6日下午3时,中央办公厅通知中央政治局常委到怀仁堂开会,内容如下:一是研究《毛泽东选集》第五卷的出版问题;二是研究毛主席纪念堂的选址问题。

汪东兴还对四个行动小组宣布了两条纪律:第一,要绝对保守机密;第二,要坚决服从命令,听从指挥。

按照当时的部署,四个行动小组分别负责控制王洪文、张春桥、江青和姚文元。王洪文、张春桥是中央政治局常委,拘押这两个人的地点选择在怀仁堂。但是,这两个人谁先到场,却有两种迥然不同的说法,而且都出自当事人之口。

一种说法是汪东兴的回忆。他这样叙述了当时的经过:1976年10月6日晚上8时,我们在怀仁堂正厅召开政治局常委会。当时,华国锋、叶剑英同志就坐在那里,事先我已写好了一个对他们进行“隔离审查”的决定,由华国锋宣布。我负责组织执行。张春桥先到,宣布决定就顺利解决了。接着来的是王洪文,他有一点挣扎,当行动组的几个卫士在走廊里把他扭住时,他一边大声喊叫:“我是来开会的,你们要干什么?”一边拳打脚踢,拼命反抗。但很快就被行动小组的同志制服了,扭着双肩押到大厅里。华国锋同志把“决定”又念了一遍。还没等他念完,王洪文突然大吼一声,挣脱开警卫人员扭缚,像头发怒的狮子伸开双手,由五、六米远的地方向叶帅猛扑过去,企图卡住叶帅的脖子。因为双方距离太近,我也不能开枪。就在他离叶帅只有一两米远时,我们的警卫猛冲上去把他扑倒,死死地摁住,给他戴上手铐。随后,几个人连揪带架地把他抬出门,塞进汽车拉走了。姚文元住在家里,他那地方是由卫戍区管的。因此,我事先请吴忠同志在我办公室等着,如果他不来怀仁堂,就让吴忠带人去他家解决。结果,姚文元也来了。我怕再发生意外,经请示华国锋和叶帅同意,没有让他进正厅,只让人把他领到东廊的大休息室,由警卫团一位副团长向他宣读了中央决定。他听完后好像很镇静,没有争辩,也没有反抗,只说了声“走吧”,就随行动小组的几名卫士出了门……与此同时,李鑫、张耀祠、武建华几位同志负责在江青、毛远新的住处采取行动,把这两个人也抓起来了。他们都没有抵抗。这次行动从8点开始,到9点半以前就全部结束了。因为准备工作做得比较细致,比较扎实,几个人解决得很顺利。〔20〕

时任8341部队政委的武建华却回忆说:10月6日晚7点55分,隐隐听到怀仁堂入口处,不高的话音和嚓嚓的脚步声。我顺着东休息室的长廊向南瞧去,王洪文刚转弯向北走来,我飞速地分别报告华、叶、汪。突击王洪文的队员,业已虎视眈眈,设伏于门内两侧,进入临战状态。王洪文仍是往常的着装习惯,上身穿一件“制式”军上衣便装,下身着一条草青色笔挺的西装裤,皮鞋光亮。左手提着一只文件包,挺胸直背、趾高气扬地走向正厅。看上去毫无介意地走进了小门,向华国锋、叶剑英望了望,还没来得及吭声,便被两眼射光、威武勇猛的突击队员霍际龙、吴兴禄从左右两侧,饿虎下山地扑过去,两双强有力的大手,紧紧地钳住王洪文的两臂,一手压下他的肩胛,一手抓住他的手腕高高提举,形成了头低腰弯的“喷气式”。这迅雷不及掩耳的“突击”,使王洪文一时晕了头脑。他涨红着脖项,转动着不太灵便的脑袋,急促地咕了两句:“你们干什么?你们干什么?”并拼命地扭着双臂,蹦着两脚,竭力妄图挣脱。霍、吴由两侧加大力度,李广银、王志民从背后狠狠地抓住他的腰带,使王洪文两脚踏空,无力可施。牢牢地被禁锢在离华国锋、叶剑英5米左右的正面……华国锋两臂依托在桌子上,面对王洪文庄严地宣布:“王洪文,你不顾中央的一再警告,继续拉帮结派,进行非法活动,阴谋篡党夺权,对党和人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中共中央决定,对你实行隔离审查,立即执行。”王洪文惊恐万状,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行动小组继以“喷气式”的架势扭离现场。临走前,他还说了一句话:“想不到你们这样快!”

武建华还特意提到,在擒拿处置王洪文的过程中,外界有一种传闻。说王洪文被擒拿后,曾一度为其挣脱,甚至渲染成拳打脚踢,直扑华国锋、叶剑英而去等等,凡此,均属谬误流传,并非事实。

在行动时间上,武建华说的是7点55分,这比汪东兴的回忆早了5分钟。正是在这段时间里,解决了王洪文的问题。7点58分,张春桥来了,四名突击队员迅速将其控制住。接着,华国锋宣布了中央的决定。8时前,王洪文、张春桥的问题顺利解决了。随后,武建华、张耀祠带领行动小组赶往江青的住处。她见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连忙问道:“你们要干什么?”张耀祠向江青宣读了中央的决定。此时的江青关心的却是存放在她这里的文件,她当即给华国锋写了一封信,连同文件柜钥匙一起交给华国锋。她在信中说:“国锋同志:来人称,他们奉你之命,宣布对我隔离审查。不知是否为中央决定?”〔21〕

最后解决的一个人是姚文元。因为他不是中央政治局常委,所以事先没有通知他到怀仁堂开会。为了把姚文元叫到怀仁堂来,华国锋给他打了电话,说自己正在同王洪文、张春桥商量出版《毛泽东选集》第五卷一事,想请他来,“一道研究一下。”姚文元分管宣传工作,所以他接到华国锋的电话后就匆匆忙忙地向怀仁堂赶来。他刚走进东休息室,就被武建华带领的行动小组控制了。武建华随即宣读了华国锋的指令,对姚文元实行隔离审查。

此时,已是8点30分。仅用了35分钟就解决了王洪文、张春桥、江青和姚文元这几个人的问题。

随即而来的是控制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和电视台,这项任务落在耿飚身上。当晚8时许,耿飚接到华国锋的电话后立即赶往怀仁堂。华国锋向他交代任务说:你和邱巍高到中央广播局去,要事先控制住电台和电视台。“不能出任何差错,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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