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方面,正在征召十万青年军,这是建军的新时机。同时,又办了一个和中央政治学校相对峙的中央干部学校,老头子一心一意要扶植这位“太子”,这一个好机会,就落在他的身上来了。这便是他的政治生命的转捩点。1943年,他首先卸了赣县县长的职务,接着连专员一职也由秘书代拆代行。赣南的大部分干部,也都调到干部学校去受训了。
1943年以前,经国本身乃是老头子左右争取的目标之一。到了那一年的冬天,他突然到重庆去,要别树一帜,和黄圈圈里那些派系争一日之长,这就不十分简单了。蒋先生的左右,很明显的就有三大派:天子门生的军,政学系的政,和CC系的党。军之中又有四大金刚十三太保这些小门户;CC之中,又以中央政治学校的大本营的地方干部,与财建人员;再加上国民党以外的地方封建势力,可以分出十多个派系来,这其中的错综捭阖,都在老头子的操纵指挥之中。大体说来,势力范围,已给分配妥当了。
“太子”异军苍头突起,并不依附任何门户,有着“青年团”、“青年军”、“中央干部学校”,都是另起炉灶的东西。从各巨头看来,这小子志不在小,有着老头子作后台,来日难知,难怪天子门生就叫嚣不已,说:“老头子究竟要儿子?还是要学生?这天下是咱家打出来的,‘汗马功劳’难道一笔勾消了吗?”从暗斗到明争,也就是近十年间国民党后期内争史上最重要的一页。
且说经国的左右,一开头就有了派系的斗争,这些派系人物的背后,又各有其政治背景的。那些留俄同学,也并不一致支持他的政治活动;那位最精明能干的杜沧白,他就有点藐视这位专员,他自己飞来飞去,做各方面军政要员的谋士。还有一位,在经济学上最有成就的沈志远,他就在桂林,写那本有名的《新经济学大纲》,不曾助经国一臂。还有一位,和高理文最相得的王亚南(任厦门大学校长)在南康乡下住了好几年,却和新赣南建设毫不相干。
就那一个小圈子说,也未能人尽其才。加以门户之见一深,许多比较有头脑的自由份子,也曾闻风向往了一下,一到了赣南,就摇头了。后来不属于那几个小圈子而得经国推心置腹相与的,只有赵君劢一人。赵君却是在衡阳做市长,并未到赣南去。
到了经国要向大场面去争胜那一时期,他也自知左右人才的缺乏,派系斗争的消耗实力,曾经想以励进社的新团体,把赣南工作人员团结起来,其结果也还是分门别户,各显神通,在争那个胜利之果呢!
但从蒋先生那方面看来,到了抗战胜利前夕,经国之成为他的手杖,一天一天依存的关系深切起来了。从天子门生看来,老头子是只要儿子,不要门生了。天子门生若干离心倾向,或许就是这么开始的。或许经国的翼子① 生长得太快了,飞起来就有些头重脚轻了。有时候,连他自己也有些惶惑不能自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