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版序言

原版序言

这是一个传奇的时代,这是一个变化莫测的时代。这个时代能使人变成神,也能使人变成鬼。我庆幸自己生于这个时代。回首20世纪90年代初至今十多年的社会变迁,我认为,知识分子下海,可以称为这段风起云涌、潮涨潮落的岁月中情节最为精彩、最富有戏剧性、也是最耐人寻味的时代乐章之一了。曾几何时,无数昨天还坚守着自己精神家园的知识分子们蒙受了时代的感召,纷纷逃离体制的牢笼,义无反顾地一头扎进市场经济的大潮之中。作为其中的一员,经过10年的市场洗礼和江湖历练,我也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野生动物”,一个在很多人眼里难以形容和概括的“不明飞行物”。市场经济彻底地改变了中国文化人几千年来的宿命。在封建专制体制下,自古华山一条路——“学而优则仕”,但在官本位的社会结构中,真正能够走通这条路的却往往只有千分之一、万分之一。读书人一旦求仕失败,就只能靠内省、靠修炼、靠独善其身来解脱自己。

这就决定了无论文人居庙堂之高还是处江湖之远,都只是一个依附阶层、一种官僚体制的点缀,正所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即使放浪形骸如李白这样的人物,当他听到天子的召唤时,也不禁流露出了“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的兴奋与迫切之情。

而在一夜之间,市场经济的浪潮撞开了古老中国的大门,中国文化连同知识分子的命运都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大转折、大解脱。值此数千年一遇之变局,知识分子可以自己安排自己的命运,可以凭借自己的智慧和学识,按照自己的意愿去选择生存方式了。然而,知识分子下海谈何容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是市场经济的通行法则。在这冷冰冰的法则之下,有些人在与市场的博弈中充分释放了自己的潜能,逐渐从“羊”进化为“狼”,但同时也比“狼”更凶猛,比商人更商人;有些人在“狗群里学狼叫”,把自己从“绅士”彻底地变成了“流氓”;有些人由于水性欠佳,铩羽而归;还有人在呛了几口水之后爬上岸来,开始用纯粹批判现实主义的眼光审视周围的一切。

于是,我们不可避免地看到,当压抑了几千年的知识分子们一夜之间获得了多重选择的自由和机会时,当他们开始从“圈养动物”向“野生动物”进化时,当他们终于不再为五斗米折腰、可以挺起腰杆儿做人时,知识分子与生俱来的品质和光芒也渐渐地被残酷的现实消磨殆尽,往日的精神家园大多成了一个美好的记忆,一个似曾相识的灵魂倒影。这似乎是一个巨大的悖论。知识分子下海,要生存,首先要学会与狼共舞。而只有敢于进入狼群,被市场接纳,才能学会与狼共舞;也只有善于与狼共舞,才能在市场中兑现知识和智慧的价值。但在与狼共舞的过程中,知识分子又难免会被狼群所同化。那么,知识分子到底有没有可能走出一条既财智双赢而又不扭曲自身人格的路径呢?自下海第一天起,我就试图探寻和破解知识分子的市场化生存之道。身处几乎无时无刻不在与市场进行力量博弈、与企业家过招、与政府官员对话之境,我始终在思考和求证着这样的命题:知识到底有没有独立存在的价值与可能?在市场经济风行的今天,知识分子独立的人格是否存在?更重要的是,在“万般皆下品,唯有财富高”的滚滚红尘中,文化人能否获取一种独立生存、独立思考并发出独立声音的自信和尊严?尽管这看起来有点堂吉诃德式的自不量力,但我坚持了,而且走出来了。

回首下海10年的路,我越来越感觉到,这条路不仅有,而且还是一条有着广阔空间的康庄大道。在与狼共舞的过程中,我始终在努力地探索着一种外圆内方的生存之道,不让自己成为真正的狼,而是保持羊的本性,保持羊的善良、淳朴和超然。或许是天意,属羊的我命中注定是一只羊,一只“披着狼皮的羊”。与大多数下海的知识分子不同的是:10年来,我与我的团队始终处于卖方市场。作为中国顾问咨询业的一分子,我们既有着对中国国情和宏观走势的深刻把握,又有着对企业和市场近乎刻骨铭心的熟悉与感悟,还有着对各种政治、经济、社会和文化资源的独特理解与整合方式,并且不断地与时俱进,真正做到了“引领市场潮流,享受冲浪乐趣”。正是因为独特的方法论、丰富的积累以及日复一日的市场磨炼,在市场博弈中,我才能始终保持一份超然的心态、一个独立的视角甚至是一种个性化的表述方式。因此,在向不断成长的中国企业家和日趋成熟的政府官员们提供咨询的过程中,我更喜欢把我们的角色戏称为“丙方”,而不是“乙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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