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9)

10月15日星期日上午阴下午雨

好天气继续了三天!今天又阴了,上午把《少年维特之烦恼》择录完毕,九时许斌忽来,遂带四弟、五弟与其弟等五人同去尚志医院注射针,路遇九姐去协和,陪其先至文昌阁寻得五姐至医院,九姐夫与谢仁谈天,又听无线电,等了半天才出来打针,伯津亦去看病。归来至车铺,斌修理自行车,耽误半晌,至午方到家。午饭后一时许,忽大雨,至三时始止。饭后整理“现存三国以前书目录”,与书目答问一一对过,三时许雨止,过黄家,斌睡着,姣态可人,旋醒。其母病普通,着凉而已,旋苏裁缝来,叫其过来改短大衣,又将中国史学名著笔记写完,又过黄家小坐即归。晚写日记,今日无往处,大哥耗着,不知何意,心中甚焦灼。晚起风微凉,在家闷了一天,未玩。

10月16日星期一阴凉

晨间因阴霾的关系有点冷,可是我穿的还不多。上午发了三封信,一个给鲁兆荣,一个给刘济华,一个给孙乐成,都是久未通讯的了。花了两元购了两本《唐宋诗》,挺厚的,尚值,两小时的“中国史学名著评论”,交了“现存三国以前书目录”。又来了第二个题目,什么“史汉异同目录”,真没辙,谁让我选了这门功课呢!校长讲得很有条理也明白,话比余老先生的好懂得多。中午骑车回家吃饭,因为下午没有课,在宣内大街看见了斌,她推车和一个打字学校的女同学在一块走,我车快先回来了。午饭后整理出来上午的笔记,三时许过黄家,在门口遇见斌正出来,要找我来,陪她去买东西。进去看看斌母的病,未大好,仍有烧,想吃贴饼子,叫斌去买,斌又拉我陪她去,走着去,雨后道路倒是好走,没有什么土。在下斜街北边遇见一个似乎有神经病的乞丐追着斌要钱,吓得她跑到我的身后去了,那种小鸟依人的样子,拉着我,令人又爱又怜,一种莫可名喻的愉快支配了我全部的灵魂,一路谈笑不一刻就到了西单。卖贴饼子的老头收摊了,斌到西单买了点布、茶叶、烟就回来了。在西单南口,斌忽遇见一个男子,并且还握手相谈,这本是很平常的一件事,也没有什么可以值得奇怪的,只是那个男子态度很奇怪,看样子三十多四十岁左右,还有点孩子气,并且直眉竖眼的,好似北平市中只看见了斌一人,就不知还有一个我在旁边。我也不理,慢慢的踱到前边去了,我近来不知为了什么,今日和斌出来,有点不自然,而且也许就是爱在其中作祟吧!?不管是我知道的或不知道的,只要是另外一个男子和斌谈话,甚至握手,我立刻感到一种被侮辱的压迫和不快,更有一种无名的十分的妒忌和愤怒对那个男子,有人说这种是真诚爱的表现,爱之愈深,则责之愈严,有的说这是太小气,太自私的表现,是醋酸的作用,我也不知这是好是坏,我只是觉得我心中感到十分的不快,有点后悔,这次的出门我立刻沉默下来,内心的变化,我极力镇静下来不使露在面上,下意识地感到,走在路上斌在偷看过我的脸色,可是我做出不在意的样子,我也不问那个男子是谁?只是保持着静默,归途上还是她忍不住了,告诉我那是何之平,有了五个孩子,又说了许多关于他的话。我只是淡淡的,答应她懒洋洋地走着,这些句谈话,明明是告诉我了那是谁,何大夫东寿的弟弟而已,但是莫名的,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了什么仍是不大高兴,心里和天气一般也重重的盖了一层阴影,阴天!我就难得高兴,也许是为了天气的缘故吧!到她家又坐了一刻出来,到家吃了一点道上买回的炒栗子,整理词及词史笔记,晚饭后继续作,到西院借出史记及前汉书,习了两页篆字,写日记,字写的不少,右手中指微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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