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4)

8月8日 星期二 晴热甚

有好几个月没有起的像今天这么早的了,也就是六点钟左右起来,带了五弟一同赴第一附小去考试,应试的小孩子不少,加上送考的大人真是天气热,加上人更热了。到时候五弟进去考试,我一人无聊极了,坐在外边看着本来昨日随口说的问斌今天来不,她说来,盼了半天也不见她的影子,有点失望,以为她不来了呢。不料一会儿她却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来了。穿一件淡血清的绸衫,上罩一件黄色坎肩,头梳二小辫,上缀二纱作之花,墨镜,光面花皮鞋,姗姗来,见我甚是高兴,我更高兴,于是我就邀她一同到隔壁男附中走走。因为附小人太多,又无处休息。男附中门口移至附小旁边,进去各处收拾一新,无一人,偌大院子清净阴凉的很,比之附小人多噪热好得多,与斌散步其中另一番滋味也。绕附中一圈,殊幽雅不啻身在公园中,好境地,好机会,可惜,可恨,我无勇气不能稍对斌表示温柔也。回来又在附小礼堂偕坐聊天,竟一直等到五弟考完。本斌欲去文昌阁,我邀其一同返家,竟允许。天热极了,遍体是汗,午饭竟进三碗之多。饭后一时半过黄家,只余斌及小弟,斌谈笑久之,我每提以前之话,斌辄记忆,对我态度情意亦殷勤、亲密,令我心中殊畅快,间或对我小动作亦不加抗拒。有一机会,恨又被我错过,未吻她,至今思之,悔之莫及,我与小弟下棋,斌则卧我大腿上,亦颇惬意,若非小弟、小妹、四弟等在眼前作碍,我必拥而吻之矣。直至六时左右始依依而别,归来晚饭食后,因热抑或因胃口尚不开,只进十余枚而已,忽甚困倦,卧床上迷惘中睡着,至十时许起来,洗足刷牙作日记,小步月中,繁星在天,微风皆无闷热异常,今日尤甚,银河耿耿在天,牛郎织女一年一会之期将届,而人海沧桑已非昔日面目,令人思虑起伏不定。

8月9日 星期三 晴热

心里总是安不下去,连着已是二个多月,都是如此了,家里事情老弄不清楚。前些日子决定分家,可是到现在还没有决定,所以使得我毫无心绪,百无聊赖,凡事都无兴趣,假期中也没有去找什么同学,答应去找马永海在燕京玩也没有去,终日恹恹,意终不快。今年未去游泳,因心里不痛快,四弟曾屡次招我,终未去,休息一年,明年见。

上午曾泽来借去八张话匣片子,并亦借我八张片子,坐小谈,十一时许即去。午后过黄家与斌及小弟谈天,旋四弟、小妹亦去,至四时左右归来。晚饭找孙祈同去遛大街,因六时许祈来找我约好之故也。今日下午亦烦闷之至,同行至小酱坊胡同郑家,大宝、二宝去划船,未在家,只小三、小四、小五等。维勤明日起去卢沟桥实习,因每日起身甚早,怕赶不到,住在学校,旋去,陆方来谈顷之,三表哥有朋友来,我等即辞出。至亚北,在门口遇见曾泽,至楼上,又碰见陈絮,我请刘、孙二人吃冰棍,甚凉快。夜间西单一带较白日尤热闹多多,朋友亦一年一度,令人不禁沧海桑田之感矣。明日此时北平更不知是何景象,明年此时更不知何人与我同游。晚得祖武信一封,知于政已于上月二十九日上午十二时四十分车赴津,至塘沽口乘船转沪矣。平时老友又少一个,令人闻之怅然,此番一别天涯海角,更不知何日方能再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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