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5)

6月6日 星期二 晴和,下午小雨阴晚风

昨夜不知为何,屋中那么闷热!有一丝儿风不见,盖不得被,只略盖一点洗澡衣就过了一夜,宋、王二人不知是那一股子的劲,捉臭虫到三点才睡,今日体育测验跳高,结束了这季,下午无课,在二时许忽然狂风大作,继以小雨一阵,旋晴,写信两封,一是给泓,一寄弼的前天,昨天就想给弼写信,可是总没功夫,老像心中有件什么事情没有做似的,午后归来,因为今天是老父必故满七之期,(七七,四十九天)日子真快,一个多月了,五姐同来,七姐未归,至六时许上供,桌前摆有应供之菜品以外,又摆十小盘内盛酱油,香油,盐,酸,米,面,酱,糖,柴,煤球,旁放一笼屉刀,菜顿,又一煤炉,锅水壶等,真是好笑,那也没有这个规矩,福建没有,北方据仆言亦无此规矩,籍此买一份家伙自用开帐而已,好不可笑,成天喊穷,可是西院现在用三个仆妇,一个包月车夫,神气得很,前些日子西院四嫂等均去看戏,这是他们办的,出此不为过失,如我等则不可矣。我等此时亦不屑为此,此大哥则不言,装聋作哑,今日竟公然邀弟妹等去看戏,则把供菜吃下肚子,就要去玩,太无心肝,弟妹们还要去,经我劝说一阵才止。西院如此倒行逆施,令亲友耻笑,晚间抄化学笔记,今日下午由校归来,过庆华家,变天了以后,想不到他还跑去游泳,留下送他的那条领带而归,昨日不慎遗失七元余,出布告,无人拾领,可恼!古云,戏无益,信不虚也,以后当痛改!

6月7日 星期三 晴

昨日由校归家今晨来校,屋中又很乱,每一进屋精神即受苦恼,下学期如能继续,绝不与此二小子一屋也。“笑骂任人笑骂,好坏我自为之”此种态度在公共生活中却不通用。中国多数格言,虽多为金石良言,但亦须择环境而言。中午和大马同到护国寺绕了一圈回来,略休息一刻,到三点上课,五点以后即到图书馆去抄笔记,一直到六点半出来,晚饭后在宿舍院中和同学等聊天,挺凉快,八点回屋,宋王、二人去图书馆,刘未归,只余我一人,很静,把门打开,与对过相通,小风一吹十分凉快,开始抄作文上的错误字,昨日发二信,一与泓,一与弼,今午张君振华(社经系同学)告我,他拾一钱夹,我因其平常时间开玩笑,不信,而他于下午又告我实在,面色心重,不似虚言,遂请其明日带来,彼并要求将那在国货售品所所购之白色草编黑边之钱夹送他,我允许,因找回其余之物亦值也,晚间因失物有复得之望,心甚喜慰。

6月8日 星期四 晴热

文学史储先生,讲书时常独自出奇声而笑殊有趣,亦一怪人也,与余先生之永不发笑,遥遥相对,今日讲俗歌民歌等,所乐之小本民歌选集,内容完全是述男女私情等两性间之事,又储先生在安徽故乡与一长工谈,此长工名袁四八,能唱民歌,恐不下六百余首,八日之内令其唱而记下者约四百余首,可称为山歌博士也,正两性相爱之事,普天之下,何处何时而无有也,两小时国文未作,讲普通错汉字,中午与姚子靓玩了一会乒乓球,忽得李永来电话,略谈,彼托我代问南方学校情形,惜我无能为力,惭甚!想不到彼亦有南去之意,正是人不可以貌相,海水不可以斗量也,同屋刘君厚沛(桂舟)亦于此学期结束以后赴云南去,人人皆有素志,而我即终老此乡耶!始终在此苟延残喘也。每思及此,衷心辄深惭不已,然于以后如有机缘,我亦将绝对不失此机会,而将毅然南下也,大丈夫志在四方,伟大成功莫不皆从艰难困苦中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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